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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宫。
太子背着手,在富丽的宫殿中不住转圈,仿佛一只焦灼的蚂蚁。
好不容易,才有下人一溜小跑前来,跪拜道:“殿下,宫中有旨,传您到场。”
“是宫中,还是圣上?” 太子专门又确认了一遍。
称呼虽然细小,却有重大区别。
一般宫中传召,都会说是圣上旨意。
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皇帝已经陷入昏迷,甚至驾崩……不能下旨。这时候,宫中将启动流程,将太子、皇后、顾命大臣都宣入太和殿,在众人见证下,由太和殿匾额后取出诏书。进行传位仪式。
换句话说,这个时候下旨的,不是圣上个人,而是宫中制度,因此会以地名代称。
“是太和殿。” 下人回答道。
太子松一口气,那就是说,皇上现在应该是没了。
昨日,他进宫探望了父皇。并按之前的计划,在靳太医值班时故意将其叫走问话,同时派遣一名宫女在药中投下毒丸。
那宫女是燕州人,与他早有勾连,他许诺事成后将其封妃。
做下此事,他便回到自己宫中,就等着皇后侍疾,亲手将含毒的汤药喂给皇帝。
现在,他已经在自己宫中等待了六七个时辰了。终于等来了确实的消息。
他心中闪过一丝惶恐与愧疚,毕竟那是他亲生父亲。他做下了世上最难容之事:弑君加弑父。
但旋即他又想:不怪我,谁要你偏心,要去扶立萧照夜?凭什么那小崽子生来什么都有?
他特地换了朝服,恨不得三步并两步地赶去宫中。
到了宫中,只见宫女太监,个个面色沉沉,虽然没有衣白,但那意思,应该差不多了。
尤其是见到两个小太监,扛着把木梯子在宫中走动,他更是估计,是要去取匾额后头的传位诏书的。
太子心头突然一动,虽然理智觉得不太可能,但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还是生出了一丝疑虑:皇帝,不会在最后一刻改诏书立萧照夜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摇摇头,像要把这丝奇怪的念头抛出去。
到了太和殿,皇帝盖着明黄锦被,果然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周围有三位太医,皇后和她宫中近侍,甚至还有数位朝中文武大臣,想必是来临终顾命的。
太子看见,连忙演戏,扑通一下跪地,哭着膝行前进:“父皇,父皇,您还年轻……您不能走啊……”
高公公上前,撕扯了好一番才将他扶起,道:“殿下,您保重身体。”
太子起身,似乎是悲愤不已,一把指着皇后道:“父皇当初就是在你宫中吐血昏倒的,你到底对父皇做了什么?”
廖姑姑挡在前头道:“殿下,皇后娘娘是您嫡母,您这样举动就不合适了。自打圣上病倒,娘娘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侍疾,您这是在质疑娘娘吗?”
太子得寸进尺道:“寸步不离的侍疾?也就是说,父皇一直是喝你喂下的汤药,才从未醒来的?”
这越说越不像话了,明显就是怀疑皇后下毒,在场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还是高公公来打圆场:“殿下,您这是过于难过,口不择言了。旁的不说,咱们先看诏书……”
众人看过去,果然,司礼太监带着一队小太监,拿着一卷明黄色的诏书过来。
太子心头一喜,有了这东西,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位,不需要跟皇后撕扯了。等到权力稳固,随便给她安一个罪名都行。
几位不明就里的顾命大臣都垂着头,却下意识地离皇后远了几步。毕竟只要太子登基,他的意志才会成为唯一的意志。
司礼太监用悠长的调子唱出“接旨——”,众人都跪了下去。
太子双膝跪地,脑中还在想: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早知道父皇驾崩,直接就会发布传位诏书,他该早点动手。
然后他就听见了诏书的内容。
“皇太子萧照麟,不法祖德,不遵朕训,邪僻是蹈,疏远正人。专擅威权,鸠聚党羽,暴戾淫乱,残害弟兄,既伤败於典礼,亦惊骇於视听。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今褫夺皇太子位,钦此!”
萧照麟听见这几句话时,抬头看着司礼太监的口,只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却似乎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褫夺皇太子,位?
父皇把他废了?
但父皇现在躺在床上,已经驾崩了,他怎么会废了自己?难道这诏书是他之前留的?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在没另立他人的情况下,怎么也不该废了太子才对!
高公公在旁提醒他:“您接旨啊。”
太子没有接诏书,而是突然跳了起身:“矫诏,你们好大胆子,串通一气,要矫诏废了本王!”
他声色俱厉,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是对的。然而这时,刚才一直被他指责而沉默的皇后终于抬起面孔,缓缓道:“昨日的汤药,本宫确实差点亲手喂给你父皇,但你父皇,一口都没喝。”
“没喝?那父皇为何……?” 刚刚的打击太大,萧照麟神智已经有些不清,脱口问出。
旁边的顾命大臣们敏锐地听出了话中不对之处,都变了脸色,各个低头,尽量让自己远离这皇家的风暴。
这时,萧照麟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怎么,难道你提前就知道,这药有毒?”
萧照麟惊转头,发现说话的人,赫然是老皇帝,他由高公公扶着,从病榻上慢慢支起身体,虽有病容,威严不减。
大殿上的人个个惊骇,张口结舌。那几个顾命大臣这才想起来,他们知道皇帝病重多时,又被宣到太和殿,个个心中生出的揣测是皇帝驾崩,但实际上,并没有一个人跟他们确认宣布这一点。
看来,这是个早早布下的局。
萧照麟如霹雳灌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犹自辩解:“儿臣,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只是担心父皇,父皇的汤药都有太医把关,儿臣怎么可能插手……”
皇帝手一挥,两个小太监端上一锅汤药,药已经凉了,还盛得很满,黑色的药汤上结了一层薄膜。
然后老皇帝对着长子道:“这是昨天的药,你既然不知道药里有什么,就为朕尝药,把它喝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