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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 小二应声而去,片刻,拿了一壶茶回来。
茶色澄清,香气扑鼻,华音抿了一口道:“好茶!” 然后她在桌上放下一串铜钱,把茶杯拿在手里,没有坐着喝,而是站起身道:“我可得好好瞧瞧你家茶楼,必定是好风好水,才出了温令君这样的人物。”
这会儿客人不多,华音身后又跟着人,显得排场阔绰,小二乐得鞍前马后地给她介绍。身后的婆子皱起眉来,向他使眼色,他也全没在意——横竖华音是给钱的人。
华音把三层慢慢看下来,随口闲问:“你们在这多少年了?”
小二歪着脑袋想想:“少说十六七年了。当初温令君受了提拔,要卖宅子,我们掌柜当时就下了定金,中间没耽搁。”
“这么说,你们掌柜也是个慧眼识珠的。不过住家改茶楼,是不是要大动干戈?”
“倒也没有,除了把上头卧室打通了,底下门脸楼梯没动,掌柜的说,这个格局聚气。”小二说得高兴,口沫横飞。
华音又摸着楼梯的扶手问:“你们这木头,是不是该漆了?”
“还没呢,”小二道,“您放心,当初掌柜选址下定的时候,专门问了,宅子刚刚漆过,这漆能用二十年,所以少说还有两三年用项。”
这时候,有客人进来,茶楼的门脸偏窄,与华音她们狭路相逢。
小二便把华音引了一下,让她跟两个婆子正好站在楼梯底下一个空档,自家赶紧上前引新客人上楼,尽快解决这交通拥堵问题。
华音立在那黑暗狭窄的空档里,两个婆子都在往外看,看不见她的脸色。
而她在一瞬间,摸到了这个空间的侧面,有一些粗糙的印痕。
借着楼梯上漏过来的一丝光,她看见,那似乎是什么人用指甲抠出来的痕迹,被当时还未干透的清漆保留了下来。
……
不出露华音所料,回到观音台,早有人把她的一言一行都报知了曲千音。
观音台主今日里头穿了鹅黄色的衬裙,将神态也衬得年轻了几分,蓬松银白的狐裘堆积在她纤细的身体上,下摆迤逦,盖住了残疾的部分,乍一看,还是一位清丽佳人。
她脸上微带笑容,看着华音,问:“你盯着那补锅匠半晌,有何发现?”
华音将双手置于身前,恭谨低眉道:“我在想,他名为补锅,实际上,却是用手中的新陶锅换了一口破铁锅。”
“如果他将锅补好,再找地方出售,以两边的成本,再搭上时间、精力,我怎么都看不出这买卖赚钱的可能性。”
“那一个生意人,为什么要做不赚钱的事情?”
“我又留意到,他手上有茧子,还有紫红的冻疮。”
“补锅的人,因为要与烧红的铁打交道,若有,也是烫伤。”
“于是,我推测,他不是真的补锅匠,而是军士,在做的事情,是回收铁器……”
曲千音露出赞许的微笑:“所以,你去了药铺?”
“是的,” 华音回答,“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去了药铺。我问的几味药,藿香去秽,针对腹泻、疟疾有奇效,血竭、三七都是金疮药的重要成分,可以止痛凝血,艾叶祛毒,防治蚊虫瘴气——这几味,都是行军需要的常备药材。”
“在药铺,我知道了这几味药最近价格大涨。然后,我又去了杂货铺,要买松油,松油是晚上引火照明之物,果不其然,也断货了。”
“根据这几项事情分析,京城一定有大变动,温令君只怕很快就要举兵了。” 华音最终这样总结道。
她的言辞轻声细语,可这结论不啻于雷霆万钧。
曲千音半晌没有说话。停了许久,才又笑起来:“好,好,这是我要的接班人。”
“京城传来消息,” 她额外多解释了一句,“圣上在皇后宫中晕倒了。”
听说皇帝是在皇后宫中昏倒,华音心头猛然一揪。
纵然她与萧照夜已经被隔绝月余,全无音信,听见可能危害他的消息,她感到心脏还是失控地跳起来。
但她压制情绪,面无波澜地道:“情况虽凶险,但太医院群贤毕至,也未必救不过来。温相公何必急于举兵?”
曲千音摇头:“看来,你还不够了解太子。有这样的机会,倘若皇帝驾崩,能把责任推给皇后,他一定会推波助澜。”
“本座的眼线传信,”她说下去,“太子已经配制了毒丸。所以,胜负分晓就在咫尺间了……”
华音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按照她之前的推测,如果太子事成,观音台就要发布消息,向天下宣告太子弑君弑父,大逆不道,并抖出毒丸的证据。然后,可以预测地天下将大乱,温慈会趁乱发兵,占据有利位置。
如果太子失败呢?
在温慈原本的计划里,他与太子的交往都很隐秘,刻意不留下证据,即使太子失败,也应该是牵连不到他的。
但是,就像先前他们对弈那盘棋。棋盘外一个人不小心把棋子碰掉了,对棋局本身,就会产生天大的意外。
而现在,破坏温慈计划的意外因素,就是萧照夜。
他作为受害人,知道全部太子与温慈勾连的事!
何况,只要他活着,身为皇室嫡子,别人就很难越过他,再推举出任何傀儡继承人。
……
她正试图理顺其中的关系,曲千音一句话却又把她拉回现实。
她靠在木轮金车的靠背上,又问:“那你去茶楼,是怎么回事?”
华音忙堆起笑脸:“那个啊,没怎么,走累了,刚好有个茶楼,就上去坐了坐。没想到,居然是温令君的故居。那小二热情,愿意介绍,我也就多听了听。”
曲千音挑了挑眉:“当真?”
华音道:“我在楼中每句话想来都会转述给您,不然您说,我哪句话说的有问题?”
曲千音沉默片刻。确实,华音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复述回来。她本能地感到,华音去那里,不是巧合。但是,她也没从那些家常闲聊的语句中找出什么毛病来。
最终,她将手放在狐裘上,捋了捋蓬松的毛皮,脸上浮出倦容:“本座有些乏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