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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去探望皇后，然后昏倒在凤仪宫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太子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兴奋得从太师椅上蹦了下来，手舞足蹈。
“太医院的张太医、靳太医、鲁太医都已经奉诏进宫，正在会诊。” 殷载佝偻着腰，垂着白胡子道。
太子一皱眉：“那他们是不是还会把父皇医醒啊？”
“自然有可能，”殷载眼中现出惶恐神色，“殿下……您不会，不希望圣上醒来吧？”
太子将手背在身后，眸子里散发狠厉光芒。
“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出于孝道，本王当然不希望父亲有事。但是，”他话锋一转，“你也听说了吧，父皇听信皇后挑拨，查我的人查的很紧。陈舶司已经叫抄了家，赵兵马还在受审……”
“若父皇醒来，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到时你我皆无葬身之地！” 他恶狠狠道。
“但如果他就此一睡不醒，人是从凤仪宫里出来的，一切矛头都会指向皇后，” 太子放慢语气，“你说，你想要哪一样啊？”
殷载脸色煞白，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颤巍巍道：“老臣明白了。”
顿了顿，他又道：“可这种事，如何下手？太医院里虽然有咱们的人，但几位太医同时会诊，想做手脚只怕不易。”
太子负手，有些得意。
还得是温慈，事事想在前头。
他记起温慈告诉他的，笑道：“这有何难？药方子是三位太医共同下的，但熬药送药，总有另外两位不在的时候。你只要吩咐靳太医，在该他当值的时候去上个便所，放个空档，剩下的事，宫中自有人会做。”
殷载再拜：“老臣去安排就是。”
太子比了个手势：“麻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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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
露华音裹着獭子皮袄，打扮像个行脚的客商，走在大街上。
她给曲千音的说法是，既然你要我做接班人，总得让我收集信息，发挥长处。加上上次灵光一现，帮助温慈推进了计划，温慈对她的信任也增加了几分。
不过，想逃跑还是不可能的，身后两个健壮婆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再远几分，还有数个便装的心腹亲兵。华音知道，她在街上说了什么，看了什么，都会被一字不落地传回曲千音耳中去。
这条街道很繁华，有饭馆，有药铺，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还不时有挑着担子的手艺人经过，吆喝着“磨剪子——”“补铁锅——”
一个妇人从门里出来，喊住那补锅的：“喂，我家锅破了，你补锅多少钱？”
补锅匠长得五大三粗，瓮声瓮气道：“拿来看看！”
华音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生意，立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妇人拿出一只铁锅，嘟囔道：“那天坐在火上，一时哄孩子给忘了，底下烧漏了。”
补锅匠接过来，他露出的双手上有厚茧，和一些紫红色的冻伤。
瞧了瞧，他道：“这样大的洞，补起来要二钱银子。”
“恁地贵？我买个新的，也才五钱。”
“都是这个价，”补锅匠道，“大嫂，不如这样，我给您换个陶锅，您一样用，这铁锅就给我。我补好了，自去其他集市上卖钱。”
“你想的好喔，” 妇人带点嘲讽，“一只上好陶锅才三钱五，要换我的铁锅。”
“大嫂，不是这样说，”补锅匠道，“新铁锅才五钱，你这用了这样久了。眼下，你不补，就没锅用，补了，要贴进去二钱银子，我给你换了，你又不用出钱，今儿晚上就有热饭热菜吃，岂不好？”
妇人被说动了，想想也是合算买卖，于是道：“好，我且看看你的陶锅。”
华音默默看着他们完成交易。看完了，也并不多话，进到药铺里去，喊老板道：“掌柜的，抓些药。”
“来了来了，这位女客官，您要什么？”
“藿香、血竭、三七、艾叶各一斤。”
掌柜很快包好了，道：“两贯零一百文，我给你抹个零，算两贯钱。”
华音立起眼睛：“掌柜你开玩笑？我是常行脚的，这几样药，藿香不过二百二十文一斤，血竭稍贵，也不过五百文一斤，加上三七艾叶，统共不过一千不到，你怎么算出来的两千多钱？”
掌柜道：“哎哟女客官，您那是老黄历了，这一个月来，您要那几味药，价格都是翻了番地往上涨。待我去看看库房，血竭还不一定有没有了呢。”
华音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笑一下拒绝道：“好吧，那我再逛逛。”
掌柜并没因她要走而让步，而是在她身后发牢骚：“你还嫌贵，如今城里，有钱也没处买去！”
华音又逛了几处饭馆、杂货铺子，时不时掏出一个小本子，记下什么。
身后两个嬷嬷也不多问，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不知不觉间，华音走到一条小巷，停在一座茶楼下边。这茶楼一共三层，是木质结构。木质易朽，招引白蚁，因此修建木楼时，都要在柱子上刷上清漆，每隔几年，还要再重刷一遍。
看见华音往茶楼里走，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然而想想，除非华音要逃跑，否则的话，上级好像没让她们阻止她的行动，于是也都欲言又止，跟了上去。
“客官，里面请！” 小二很快热情迎上来，看见华音穿着獭子皮袄，带毛帽，便问，“您这是打哪来啊？”
“北边，” 华音简短道，故意用了云州口音。
“嗨呀，那您可来对了，一定得尝尝本店的高升茶。”
“有什么特别的吗？”
小二道：“这您就不知道了，本店的地址，原是咱燕州温令君的旧宅。后来令君一路高升，才搬到金谷园去的。后来我们掌柜买了宅子，改做成个茶楼，所以我们这最出名的，就唤作‘高升茶’。”
“居然是温令君旧宅，” 华音感叹，“好，那就上一碗‘高升茶’，沾沾令君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