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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听了定是感觉啼笑皆非。但如果简单地把炼金术同“点石成金”划上等号，倒真的有些冤枉。
“炼金术”的内涵其实极为丰富。
那时的科学家相信，铜和铁不似黄金一般高贵，是因为其内在品质欠缺；只要添加高品质元素，就可以将其变为更加贵重的黄金。
炼金术同时认为，对贱金属的提炼过程，跟人自身修养的提升过程极为相似。人的肉体或灵魂可以通过教育提升，再通过死亡的转化形式，就可以获得高超的智慧、高尚的灵魂和幸福的生活。
于是，哲学产生了，用来论证逻辑严谨性；宗教产生了，用来提升人的灵魂；最终，为了在“当世”而非“来生”实现转换，炼金术产生了最重要的一个分支学科：炼丹。
这个“丹”，就是可以实现永生的“不死仙丹”。
在那个年代，科学的主流是炼金术；炼丹，就是所谓的边缘学科。
同理，回到现代，遗传学是主流，罗素笃信的控制论，是边缘学科。
控制论研究为有机体建立功能模型，从“能量传递”的角度研究有机体如何接收和传递能量信息。生物物理，是这门学科的基础。
生物物理是格调极高的学科。
它研究活物质的物理规律。
生物物理认为，生命是自然界的高级运动形式，应该遵守物理关于质量、能量和信息的三要素和运行规律。
于是诞生了生物控制论。生物控制论希望摸清能量和信息在有机体的运动规律，揭露生命的本质：生命是什么，生命是如何诞生的。
控制论对“能量”和“信息”的定义，便是人们口中俗称的“灵魂”和“思想”。
探明这些关系，就可以对生命体进行人工建模、实现人机通讯，并达到终极目标：创造生命。
这种不依靠物理器官和生理系统水平，纯粹研究“精神”、“思维”和“灵魂”的学科，确实很难获得传统遗传学家的认可。
遗传学也曾在前进路上被“前沿”思想蛊惑而拐进弯道。
小到“从小分子层面可以空气中提取dna”、“杂种的优势”能否杂到跨越物种、“基因自体修复到实现永生”；大到“时间的诞生与遗传学的关系”这种复杂而经久不衰的话题。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上帝把光和暗分开，把光称为白昼，把暗称为黑夜。夜晚过后清晨来临，于是有了“第一天”。
宗教从第一天起，就着力解决人和肉体，和思维、意识和灵魂的关系问题。
最著名的仪式叫做：驱魔。
人们发现，有的人，生来思维就有欠缺，表现为低能；另一些人，会在某一天突然神经失常，令人困惑。
于是宗教说，前者是被神灵诅咒的生命，不应存活于世；后者则是邪魔附身，可以通过“驱魔”进行医治。
整个人类驱魔史持续了上千年。
茅山五雷咒玄冰咒、萨满和婆罗门教的火堆和呼号、佛教和伊斯兰教的静思……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仪式，在现代医学里有可靠的科学依据：人脑对“刺激”有天生的精神类反应。
纵观各类宗教的“咒语”、“呼号”、“咒骂”和“号令”，无一不是通过突然发出高分贝音量对人脑进行强烈刺激；“火堆”、“狂舞”和“高密度唱经”则是通过震撼人心的画面对人脑进行强烈刺激。
这种刺激，在“电”被发明后，登峰造极。
宗教披上科学的外衣，直接向人体通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治疗精神病的主要手段。
这种手段经过改良，一直沿用至今。
一百五十年前，科学研究进入大分子时代，科学家在头骨中植入电极对大脑进行电磁刺激；一百年前，为了重获视力一名志愿者成功将天线植入头骨并重获光明，他被政府正式命名为“半机械人”的跨物种人类；五十年前，科学家对小白鼠的脑细胞中注入一种光敏性植物基因，让其通过自生特性感染类似的脑细胞，然后通过光敏开关控制小白鼠脑细胞的兴奋或抑制。
历史长河中的文明、宗教信仰和鬼神文化，就这样通过人脑、神经和驱魔奇特地结合在一起，顶着科学的光环在现代社会不断前行。
从最开始的“号令邪魔离开人的大脑”，到利用光敏性植物基因控制小白鼠的脑细胞，技术手段不断进步，对人脑和精神的控制手段不断完善，距离掌控“精神、思维和灵魂”似乎也越来越近。
这是科学家一腔情愿的看法。
量变的积累未必必然引起质变的产生。
谁也不知道千年之后的科学家回顾生物控制论时，是否如今人看待千年前的边缘科学“炼丹术”、或者主流科学“炼金术”一样。
阿米莉娅说，这便是森失海屿对罗素的看法。
阿米莉娅并不赞同森失海屿的看法。
阿米莉娅生在指南针研究所、长在指南针研究所。她因患病外貌异于常人，她心思细密敏感，很小的年级就能从旁人异样的眼光中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
灰发灰眸是遗传性疾病，无论是石合川还是森失海屿都没法改变。
年级稍长她便开始拒绝外出，直到海伦娜用假发和美瞳为她装扮掩盖。即便如此，她能待在家里就绝不迈出房门一步。她从来不上学，她所有的教育都由海伦娜一人教授。
正是这样一个没有上过一天学、几乎不出门的女孩，在遗传学领域表现出极高的天赋。
11岁时她冒充石合川与森失海屿进行专业交流，没有让对方察觉出丝毫异常。他们共同讨论、研究，直到她与森失海屿不得不见面时，她的真实身份震撼了影像对面的森失海屿。
后来他们发明了“淡抹寒江”，可以延缓皮肤的老化，这为指南针研究所赚取了巨额财富。
就在那时，她认识了罗素。
那一年，她13岁。
也许她的天赋和成就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正如她的心智也不可能如成年人般稳重成熟一般。
她迷上了生物控制论的思维，她放下手中的一切，一门心思钻进生物物理。
她很快得出一个结论：人的“意识”既不能被证明、也不能被证伪。“意识”，是接收到外界信息后，结合已存储的信息调用已形成的逻辑进行处理后的精神反馈。按照这个逻辑，建立与这套以生物体为硬件基础的信息处理机制完全等效的信息模拟处理系统是具有理论可行性的。
这无疑在本质上跟罗素达成了一致：神经网路、也就是大脑的信息处理通道和信息处理系统，是可以“建立”、“模仿”和“人造”的。
森失海屿无法反驳阿米莉娅的观点。
因为他既不能证明，也不能证伪。
也许，只是因为，他如对待女儿般的宠溺，让他不愿打击这个天才少女对前沿科学无尽的好奇。
也许，也并非仅仅出于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