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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魏承兴这位不得已远行的兄长,常志远与魏承君默默地走在回新沙洲县城的路上,一路无语。常志远心里想的是如何安慰魏承君打破这个尴尬的情景,而承君心里挂念的是已经天各一方的哥哥前途命运。“离人愁,伤别离。碎碎念,深深思。凋零落,吟空悲。续繁华,又何处。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既然无缘,何须誓言;既不回头,何必不忘。万般故事,不过情伤;易水人去,明月如霜。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莫多情,情伤己。”常志远轻轻吟诵这首词,如此婉转和清丽的辞藻,让心情失落的魏承君着迷。
少男少女们的心思和感情是那样的清澈和明净,如同一汪春水。如果可以写首诗歌,在这样美好的年龄,也只有他们可以描写出。常志远与魏承君两个人的在行走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相互凝望,承君轻颦皱眉,志远马上意识和领会到她的心情。“离县城还蛮远的,我们休息下吧?”常志远建议道。“不用,我还要赶着回去帮我爹看铺子”魏承君摇着头,额头边渗着汗水,她拿手绢轻轻擦拭了下。两人就这样赶着路,在晌午左右赶回了城里魏家干货铺。魏水生要挽留志远吃饭,志远推托学业忙碌未留下,正要离开的时候,承君从铺子后面冒出来递给他两个芝麻烧饼,顿时志远心中热乎乎的,与水生父女挥手作别。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西北风刮得猛烈,大地都冻上了。袁世凯十二月十一日称帝,但后来没过多少时间就退位了,新沙洲小城的人们还没来得及感觉变天,天又变了回来。很多时候国家政治上的大事件,对普通百姓来说并没什么影响,不反而身边的人和事来得更重要,因为毕竟在人们息息相关的生活中。
常柏宗也人老体衰,在这个冬天人就一下子倒了下去,平时见是矫健硬朗的身姿,突然之间已经支撑不住了。人,往往就是这样子的脆弱,有时候如同寒风中摇曳的芦苇光杆一样脆弱。虽然水生帮着了许多江湖郎中和西式医院的医生来看过和诊断后,都摇头。常柏宗自知时日不多,将两个儿子常志远和常志勤招呼到床前,用颤抖又粗糙的青筋迸裂的大手,分别抚摸了下两个儿子的头,对他来说真不忍心就这么离去。并叫来了水生希望这个世交能帮着照顾两个儿子。“志勤”常柏宗呼唤着,小儿子志勤跪着靠过去,“儿啊,以后要听你哥的话不要再调皮了,有机会多读些书。”小儿子常志勤不断地点头。“志远你过来。”柏宗用力呼叫着大儿子,常志远跪在榻前满面泪水,“哭什么?”常柏宗皱了下眉头,“儿啊,我以后不在了,你要好好听水生叔话,外面的是非不要惹,照顾好你兄弟”志远狠狠点头,鼻涕眼泪挂满了前脸和鼻子。水生临危受命,义不容辞答应照顾柏宗这两个半大的儿子。两个小伙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多点,小儿子又小,外面的世道也乱,未来的日子是艰难的,常柏宗也是十分清楚,自己老来好不容易得子,却未见到任何一个儿子大婚也颇有遗憾
不同的人,一生经历都不一样,但是总归要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同一个地方。当床上的父亲眼神停滞,嘴角也不再蠕动的时候,身体的冰冷僵硬的信息传达到了床铺前跪着的两个儿子,志远、志勤号啕大哭。
这个冬天特别冷,外面的雪下得如同鹅毛般,西北风夹着雪片如同兄弟俩人的泪水那么无限哀伤与悲痛。
开春的时候,常志远作了两个惊人的决定:一,将家里的田产全部出售卖给水生;二,送弟弟常志勤去县城学堂读书。因为父亲不在了,家里几十亩地也很快会荒废,自己又不是种地能手,弟弟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弟弟志勤也年纪小,整天外面调皮闲玩也会出纰漏,这个年纪正当是好好读书的时候。水生一开始推辞,但见听了志远的打算,从心眼里佩服这孩子,于是以市场中等的价格买下常家田产,让志远在魏家干货铺学生意,让志勤去上学读书。志远在魏家干货铺学生意从打杂开始,每天第一个起床打扫卫生,劈柴烧水,准备所有人早饭,整理、货物,开张接客,算账盘点学徒工能做的每项都井井有条,而且极其勤奋,让掌柜水生看得甚为喜欢。同时另一个人也颇为喜欢,那就是魏承君。虽然现在两人的身份发生了改变,一个是东家小姐,一个是店铺学徒,因为世交的缘故,但是丝毫不影响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凝聚的亲密感情。女孩子总比男孩子早熟些,当志远盯着看承君一会时,女孩子的脸马上绯红,转身。承君的身体也随着岁月的成长在改变着,胸部的丰满度开始慢慢建立,声音也变得更叫温柔,水汪汪的眼睛中似乎藏着汹涌的秋波,这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着,只是志远还没有完全察觉。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也马上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