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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气得胸膛起伏。
“皇祖母，孙儿难得看上一个姑娘，若是不能如愿娶回家……”裴宴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正对着太后，目光却有意无意往姜韫玉身上瞥，“只怕孙儿后半辈子都要相成思成疾，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太后错愕：“你……”
“母后！”
皇后生怕太后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动摇，急道：“儿媳从未对姜大姑娘不满意，再者，这婚是先帝赐下的，岂容随意更改……”
这话一出，大殿都安静了。
姜韫玉立在一旁目不斜视。
皇后情急之下说出这话，不就等于搬出先帝来压太后吗？
果然太后听了这话脸色都黑了，皇后连忙为方才说出的话补，“母后，儿媳并非那个意思……”
“姜大姑娘不服管教，儿媳也是担心她大婚之日失了礼数让人笑话，这才命宫中的嬷嬷先教那婢女规矩，既然连母后都觉得姜大姑娘姑娘礼数周全，儿媳这就将那婢女放了。”
事到如今，皇后只能妥协。
事实上，这些年她在太后面前始终气势弱了一截。
陛下重孝，她贵为皇后统领后宫，却不能顶撞太后。
皇后已经将姿态拉低到这个地步，太后就是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不好再为难她，吩咐宫人把燕窝拿去热热，算是给了皇后台阶下。
皇后闻弦知意，起身告退。
太后挥了挥手让秦艽相送。
皇后憋着一肚子的气，出了寿安宫，脸上才敢露出怒容，将气都撤到了跟上来的秋茗身上。
“皇后娘娘慢走两步。”秦艽从后面跟上来。
皇后脚下一顿，秦艽上前两步，低声道：“您与太后是姑侄，这打断骨头也还连着筋，您想想，这些年太后明面上对您没有好颜色，可陛下每次提出要废后，不都是太后拦着？”
皇后欲言又止，想想是这么一回事，委屈道：“本宫身为皇后，不过是扣下了一个婢女，姑母就要这般大动干戈的追究，还为了这事儿要取消赐婚……姑母就是不为本宫想想，也该为巳儿考虑。”
“哪能啊。”秦艽笑道：“依奴婢看，今儿太后话里话外可都是在替您考虑。”
皇后微怔，“姑姑此言何意？”
秦艽在太后尚未出阁前便跟着太后了，除了太后自己，也就秦艽能揣测太后的心思了。
“奴婢也是不忍看到您与太后姑侄间生了嫌隙。”
秦艽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怒奴婢多嘴，忻王殿下是中宫嫡出，在一众皇子当中能力出众，按理来说合该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相信朝臣百官也不会有异议，可您想想，咱们陛下为何迟迟不肯立储？”
皇后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还不是仪贵妃那个贱人……”
“这是其一，仪贵妃圣眷正浓，仪贵妃的话陛下总能听进几句。”秦艽慢悠悠道：“恪王殿下这些年虽然在政事上中规中矩，可论起孝顺，可没有哪个皇子能及……”
皇后不屑冷哼，“说好听了是孝顺，说难听了便是愚钝！”
“哎呦！”秦艽突然拔高语调，见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娘娘慎言啊。”
皇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手心捏了一把汗。
陛下重孝，自然也希望儿子们孝顺。
恪王比不上巳儿，便只能在这点上下功夫了。
秦艽跟着皇后走了两步，“陛下年纪大了，时时提防着背后冷箭，可陛下最怕的便是皇子们为了这皇位手足相残。”
“去年九皇子一案，仪贵妃是陛下枕边人，最清楚陛下的心思，陛下心里有了主意，拿到朝堂上说，不过是为了试试诸位皇子的态度。殿下执意要杀了九皇子，反倒是恪王冒死反对……事后陛下还夸恪王殿下仁义孝顺，隔月便将颖州贪污案交给恪王审理。”
皇后沉默不语，秦艽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
“殿下如今在朝中风头无两，若是娶了永昌侯府的大姑娘，便等同拥有北疆的兵权，难保陛下不会疑心。”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何尝不知。”
巳儿和永昌侯府的大姑娘自小订下婚约，若非怕陛下疑心，这桩婚事岂会拖到现在？
“这些年恪王得了陛下重用，仪贵妃愈发嚣张跋扈，都快要爬到本宫头上了，本宫也是不得已向陛下提了一嘴巳儿尚未立正妃，陛下次日便下了圣旨，要巳儿三个月后完婚……许是本宫多虑了。”
“也不尽然。”秦艽道：“陛下的心思咱们谁也说不准。”
“太后恼的并非您刻意为难姜大姑娘，您当众给姜大姑娘脸色瞧，旁人只道您提前敲打未来儿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皇后听得眉心直跳，“陛下已经下旨赐婚，哪有收回的道理？”
“君无戏言，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她只负责将太后的意思转达，太后一直说皇后性子毛躁易怒，不得陛下宠爱也是有原因的。
得亏生了个好儿子，不然太后再怎么劝阻陛下废后也是枉然。
“您再不满姜大姑娘，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旁人笑话是另一回事，怕就怕陛下正有此意。”
皇后静静听着。
“就像太后说的，三个月能发生的变故太多了，殿下稍微犯一个小错，陛下便有理由收回旨意。”
“齐姑娘已有婚约在身，就凭姜大姑娘齐老将军外孙女的身份，多的是人想娶。太后听说今儿仪贵妃还帮着姜大姑娘解围，您就甘当这恶人？还有……”
说到此处，秦艽顿了顿，“裴世子可是当众对姜大姑娘表明心意……”
说到这个皇后就来气，“巳儿先与姜韫玉有婚约，他要娶姜韫玉，本宫和平阳这关他就过不去。”
至于仪贵妃，今儿早朝有人参恪王私挪灾银的风波尚未过去，仪贵妃忙着替恪王求情都来不及，还有空暇盯着巳儿的婚事不放？
秦艽叹息，“奴婢话已至此，您回去好生想想吧。”
皇后没再出声，秦艽跟着皇后再走了一段距离，“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太后喝药，就送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