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小说网

大寿篇之前夕【1 / 4】

蔡员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c),接着再看更方便。

龙城皇宫连夜传出一个字,被放置在了如今大寿北朝政事堂大丞相麦朗的案几上。这是当朝太子高旦连夜亲自送来的,且交到他手中后什么都没说就铁青着个脸就回了东宫,这是高旦从来没有过的样子,在众人的印象中,太子永远是一副温和恭谦、彬彬有礼得温玉君子,不曾想今夜如此反常。

送走了太子高旦后。麦朗回到政事堂,坐在案边,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一张上好的宣纸平铺在案几上,只是纸上仅有的一个“破”字显得格外的渗人。高棣的字说不上有多好,却跟他的性格一样,刚直强劲,充满着霸道的气势和肃杀的冷酷,在朱砂的渲染之下就像用鲜血写出的一样。单单一个字,透出的阵阵杀意让麦朗眼前仿佛出现一幕幕滚滚人头落地的景象。

身为高棣身边第一文臣,麦朗自然明白高棣给他这个字的意思。不由得大感头疼。虽然他早就知道高棣迟早有一天会彻底站在世家门阀的对立面,他也希望如此,毕竟他是寒士出身,若非十年寒窗苦读中了进士,又机缘巧合得到高棣的赏识,莫说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丞相之位,怕是连个县令都混不上。

只是高棣的步子迈得太大太急,麦朗担心会适得其反,在他看来,收拾世家,破掉千年格局虽已不能似温水煮青蛙般缓慢,但也得循序渐进,一步步来。如今高棣居然想通过血洗的方式来做这事是完全出乎麦朗意料的。

但是转念一想,也颇能理解高棣的心里。一是如今未得天下全境,局部推行高棣的新政阻力更小,更容易成功。若是将来南征得胜,天下一统,而北方已经完成改革,再强硬在南方推行就容易的多。二是,高棣也好,他麦朗也好,要么跟世家门阀两看相厌、各怀鬼胎,要么就是势如水火、互不相容。

就说麦朗如今高居这大丞相之位,也是受尽白眼,历经羞辱。一来因为他寒苦出身,不入世家门阀的法眼。二来,高棣不喜世家,重用从龙心腹,而这些从龙心腹十之八九都是寒士出身,且武将居多,文臣里面排资论辈也好,论才称能也罢,也就林翔与麦朗最为出挑。论才能和倚重,林翔更甚于麦朗。可最终高棣选择麦朗是因为他的出身,因为林翔虽非八大世家子弟,可是也出身华郡林氏,也是天下中等世家的存在。

高棣不喜世家,且另有打算。一来林翔年纪尚轻,不宜过早身居高位,于是便出任政事堂右相兼户部尚书,历练几年。二来,高棣年纪已是不惑,未来这天下没有意外就是传给太子高旦,而林翔就是高棣留给高旦的大相首选。三嘛,就是通过麦朗给出朝堂甚至天下一个信号,就是高棣用人不拘一格,不论出身,鼓励寒门士子敢于对抗世家门阀。这才是高棣的真正用意。

可在高棣决定拜他为大相之时,几乎满朝反对,龙城朝堂上的世家门阀子弟无不出言嘲讽挖苦,看似是针对麦朗,其实打的就是高棣的脸,最后逼得高棣高举屠刀才将这些言论勉强止住。可以说,高棣登基前屠杀的三万两千余人有两千余人是因麦朗而死也毫不为过。可这也变相的将麦朗彻底的推到了世家门阀的对立面。他们或许一时拿高棣没有办法,可是对于麦朗,他们可是不会心慈手软,但凡麦朗提出的政令得到不是阳奉阴违,就是故意刁难。如今高棣写了一个血迹淋淋的“破”字给到麦朗,其实已经等于明晃晃的告诉麦朗:“朕已经决定破除世家,这把刀子就是你!”

麦朗明白高棣的意思,亦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怕是难以善终!也罢,若是因我一人而大破千年格局,亦不为功德一件,纵然背负千般万般骂名也算是留名史书了,功过就留给后人评说吧!”

于是,麦朗便集结了政事堂九相商议度田之事,九相之中,有五人都是高棣的从龙之臣(大相麦朗、左相兼户部尚书林翔、右相兵部尚书杨辉、大宗正邺王高驿、吏部尚书邓鹄),就算投票表决也是有个过场的事。剩下的四人(礼部尚书刘孟、民部尚书吴斐、刑部尚书熊平、御史大夫肖傅)若非跟新君一条心,怎么可能入选政事堂,出任一部主官?

何况九人之中,除了右相林翔、大宗正邺王高驿、吏部尚书邓鹄、礼部尚书刘孟外,其他五人皆是寒门子弟,对于清查世家田地、人口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反对。所以,高棣对于政事堂九相人选的安排相当讲究。

于是,高棣的意思在政事堂没有什么阻力的达成了一致。麦朗这把看似没有杀伤力的钝刀在龙城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然后蔓延至西北三州,一时间整个关中的世家大族就像花瓣一般,一瓣接着一瓣的飘落。

任谁也想不到,谁也看不上的麦朗麦华清,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短短三个月光景,西北大地滚滚人头落地,百年世家破落,就连关中第一世家——安西李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也被麦朗杀的没了脾气。

毕竟,安西李氏在西北根深蒂固,手里隐匿的人口田地必然十分惊人,而且先拿西北之地开刀,本就是冲着安西李氏来的,在高棣看来,不斩尽杀绝就是天恩仁慈了。

莫要忘了,高棣当年可是差点娶了如今的南朝皇太后,虽说是文帝强纳准儿媳,可是实际情况确实因为安西李氏不愿跟排斥世家的高棣联姻,而文帝又需要安西李氏为他稳定人心,而诸皇子中要么已有正妻,要么年岁太小,都不适合婚配当时李氏嫡女,只好拉下老脸将李氏纳进宫来,又因李氏貌美而宠爱,还为此将李氏立为皇后,而李氏之子高治也子凭母贵,直接成了储君,如此一来,高棣心中焉能不恨极安西李氏?

也因此,安西李氏西北族人硬是被麦朗杀的差点灭族,若非高棣还要点脸面,讲究君王气度,这李氏一脉除去已经南逃的族人,而遗留在西北之地全部诛杀也不是不可能。

这次度田也收获颇丰,仅是西北三州就清查出隐匿田地百万亩之多,隐匿人口二十万之众。高棣也因此特地降旨嘉奖麦朗,将他的爵位从侯爵提升至县公,食扈增加至六千户,使麦朗一时风头无两,备受天下瞩目。只是,因为杀孽太重,麦朗也因此被人私下称作活阎王。

相比意气风发的麦朗,身为皇帝的高棣更为开怀,既白得万亩良田,充盈国库,又得二十万众人口,充实兵源和农力,更重要的是几乎将伫立西北千年的庞然大物——安西李氏连根拔起,经此一事,安西李氏将从顶级世家一夜沦落为三流末等世家。

既然改革有效,后面的阻力自然就没那么大了,高棣毫不犹豫地就在他实际控制的土地上全面推广度田改革制度,若有谁不服,迎接他的就是活阎王麦朗的屠刀。毕竟,刚在西北推行度田改革之时,也不是没有引起过暴乱和造反,可是在高棣麾下的天下第一精锐面前,除了被无情碾压没有第二种可能。反正只要顺从就不会死,这个道理聪明人都晓得,所以,后面的改革就顺利了很多,甚至有的世家还主动公开田产人口任朝廷清查。

高棣知道后,甚至还表彰了这些配合的世家,一时间,高棣和世家的关系又回到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和谐。

此时的建邺也得到了高棣为了推行新政大肆屠杀世家门阀的消息,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出身世家门阀,且多数世家门阀除去祖上兴盛之地,几乎都在龙城安家置业,都想在天下中枢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高棣此次改革,波及的世家门阀颇多,几乎天下三分之二的世家门阀都遭受牵连,因此建邺众人无不因为家族被高棣清查感到愤恨,尤其安西李氏族人,几乎日日到太后殿门前跪地哭诉,嚷嚷着若再不北伐,祖坟都要被人刨出来之类的惨状。完全忘了当时被高棣撵兔子一般的慌不择路的南逃至此,若非徐释挺身而出收拾局面,怕是现在要么跪在高棣阶下,要么死在高棣刀下了。

刚开始皇太后李氏也颇为伤心,可时间久了也觉得甚是厌烦,她虽不懂兵事,可她终归出身安西李氏,安西李氏自大周以来皆以知兵著称,历代家主最低也是个兵部尚书,大多是以大将军之尊死后追赠三公的存在。以她的家世,纵然不知兵却也不至于没有一些眼界,在她看来,若是有北伐的实力又何须窝在江东?就算现在给他们十万大军能否东进打到猛虎关都难说的很。更别说,收复失地,入主龙城了。他们,皆不是高棣的对手,放眼整个南方,也就徐释尚有一战之力。但,也仅是一战之力!

李氏被吵得烦了,索性直接说道:“陛下如今亦可以直接做主,这军国大事你们找陛下商量便是,哀家一女流之辈哪里懂这些?”

于是这帮大臣又转头跑到高治那里哭诉家中惨状,请求高治下旨征集天下兵马北伐,夺回龙城,诛杀高棣以平天下之怨。

而高治却别有一番心思,他甚至颇为认同高棣的做法,他身为大寿开国以来第三位皇帝,自然知晓当年祖父高修制定的国策(科举取士)的目的,在这一点上,他的祖父只是开了个头,而且是仗着开国之威强行推动的。

毕竟高修威望甚隆,且对付世家门阀手段还算温和,所以不至于受到那么大的排斥。

而他父亲高震自高修篡周后,便被立为太子,便无缘战场。开国之初若无匹配的战功,往后得享太平就很容易威望不足,毕竟手下一班强臣猛将,若是威望不足,驾驭起来很是凶险。所以高修一死,朝堂之上的高震差点就压不住这股势力,努力许多年了,最终还是不得不进行了让步,向世家大族低头。

高修在位时计划修建的各处学堂学社都被迫停下。如此一来,纵然科举进行亦难有作为,毕竟民间学堂学社的教育本就难以比较世家门阀的家学,何况皇帝还没有办法或能力普及天下,能有几个民间士子学成中举?可见想要让天下格局改变被世家门阀把控的可能是多么渺小。

也正如此,高治自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重新推行科举相关的事宜,完成父祖的志愿。谁知这皇位的屁股都没坐热,就连文帝尸骨都还停在皇宫灵堂,那无法无天的高棣就在肃州起兵,席卷西北,半年不到,摧枯拉朽地就打下了大寿整个北方,就连中原第一威胁蒙女都被顺带解决掉,一时间天下无人敢挫其锋芒。

但其实在高治的心中,其实并不是那么恨高棣,相反,在他年少时,对高棣颇有好感,哪怕是后来知道了一些高棣这个皇兄和自己那身为天下帝后的父母的一些恩恩怨怨,都不曾为此反感过。甚至还隐隐有为高棣抱不平的小心思,更别说还曾经一度视高棣为偶像。若非高棣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不出三年,只要他屁股坐稳了,还得把高棣从西北拉回朝堂,让他继续同世家门阀斗下去。谁知,高棣的行为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对高棣的恨意始终不如表现出来的强烈。

想来这也跟他年幼之时,高棣身上的光芒太盛,就算不在龙城,宫内依旧流传着他的事迹,或多或少的对生在深宫高墙的高治心中产生了浓厚的崇拜之情,不单是他,就是文帝其他儿子对高棣也皆是崇拜居多。

想想也是,文帝膝下在高治出生之前也就仅有两个嫡子。大皇子也就是文帝的嫡长子高宏福薄命浅,未等文帝荣登大宝就早殇。等文帝登基后,就立了唯一在世的嫡子为太子,也就是文帝第五个儿子,高宏的胞弟高奋,可惜高奋也没能活到十六就英年早逝。

如此,文帝在世的儿子当中就没有嫡子,皆是庶子。这时高棣就被凸显出来,一来他最为年长,高宏死后他就是诸皇子里面实际的老大。二来,高棣少年有成,随高祖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在军中颇有威望,且重用寒士,令高祖很是赏识。后来文帝登基之初也颇为倚重,这也使得年轻的高棣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朝中都颇有威望,后来更是直接跟世家门阀为首的朝中主流势力分庭抗礼,虽未被确认为储君,但是已隐隐有储君风范,他手上的实力绝对不弱于历朝历代的储君。三来,年轻的高棣也并非如今这般冷酷无情,与诸皇子相处颇为融洽,他本就最为年长,且功高望隆,虽性格刚直,却没什么架子,对诸皇子来说,高棣其实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换个角度,高棣当年若非斗不过世家门阀,而是让他斗赢了,自然被立为储君,然后在文帝驾崩之后顺理成章的执掌大寿江山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就这样一个人物,还是自己的兄长,年少的高治如何恨的起来。

他还记得有一年文帝寿诞,年仅四岁的他因为贪玩,不顾随从的劝阻,执意爬上假山玩耍,不慎摔落,眼看不死也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突然跃出一魁梧身影,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突然伸出,接住了他。

高治只感觉只身躺在一个强壮的臂弯里,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只见那人生的浓眉大眼,五官甚是好看,看着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嘴上一撇短彘让他显得颇为威严,只是皮肤黝黑粗糙,很是沧桑,可是他头戴金冠,想来出身不低,最起码是个实权宗室子弟才是,可自己却从未见过此人。

正当他大感奇怪之时,一旁的内侍已经冲到面前哭喊到:“哎呦我的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吓死老奴啊。”

当内侍看清抱着高治之人的脸时,不由大惊失色,赶忙跪下惊呼:“二皇子?啊不!老奴见过肃王殿下。”

高治此时也方才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二皇兄高棣。不由更加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皇兄。

高棣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内侍,而是面带笑意的打量着怀内的小男孩问到:“你就是老十五高治?”

按道理,此时高治已经被立为储君,高棣是不能如此唤他的,高棣直接叫高治的名字往大了说可以治他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毕竟,身为太子的高治是君,而年长的高棣只是臣。但高棣这一行为并未引起高治的反感,反而让他颇为高兴,毕竟一直以来,他的诸位皇兄见到他都是执君臣之礼,颇为恭敬,但这恭敬却让他很是讨厌,年幼的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至亲的兄弟要如此生分,为什么他们之间可以随意呼名玩闹,甚至可以拍桌打架,只要见了自己就要以礼相待,永远是一副虚情假意的客气。所以第一次有人用兄弟间的排名加名字唤他,让他颇为亲切,尤其这个人还是传说的很厉害的兄弟,这让他对这第一次见面的二哥高棣很是喜欢。此时在他心中,不由得将高棣连同父亲文帝和母亲李氏放在了同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是属于亲人的。

见到高棣问话,他也好奇地反问道;&34;你就是二皇兄?你不是在西北吗?&34;

高棣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就是你二皇兄。我刚刚回到龙城,准备去拜见父皇,谁知居然在这里救下了你这个捣蛋鬼。”

高治追问道:“你回来是为了给父皇祝寿么?”

高棣笑道:“是的,顺便来看看你这个没照过面的捣蛋鬼。”

高治得意得说道;&34;现在你看到了,怎么样,我是不是一个香娃娃,父皇和母后都夸我是个香娃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