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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的事折腾了大半夜，念一带着温鹤扬回到吉祥楼的时候，整个酒楼的人几乎都已经休息了，清净水守着睡了的弟子们，听见隔壁传来动静，于是猛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显然一直没休息。
他悄然地打开房门，正好对上念一看过来的眼神。
“佛子您……”清净水刚想打招呼，目光却落到了他怀里的温鹤扬身上。
“少宗主怎么了！”清净水大惊失色，却又压低了声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念一没有过多解释，直接把温鹤扬抱进了隔壁的房间，轻轻放在榻上，然后压低声音对跟上来的清净水解释：“今日在赵府，遇到了魔族，他遇袭受伤。”
静了片刻，他补充道：“抱歉，是我之失，我没有护好他。”
他垂眸看着榻上沉睡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中的佛珠却转的飞快。
“佛修功法不通药理，我方才简单检查了一下，骨头倒无大碍，不知是否有内伤，还请长老瞧一瞧。”
清净水张了张嘴，眼前的念一身为安禅寺的佛子，地位已然超绝，此刻却低垂着眉眼，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谦恭的小辈一般，如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走到温鹤扬身边，准备替他检查身体。
可他的手还没摸到对方，自己的手腕就一下被一只手扣住了，剧痛传来，力道大得要把腕骨捏碎。
他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莹莹的双眸，琥珀色的眼珠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晃眼一看，就像是某种潜伏在黑暗里的野兽，再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是突然醒过来的温鹤扬。
“少……少宗主，您、您醒啦……”清净水咽了口唾沫，血脉的压制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他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后背上瞬间沁出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服。
温鹤扬还沉浸在梦中的一片猩红当中，脑袋昏昏沉沉的，鼻尖萦绕着能把人淹没的血腥味，眼前还残留着血流漂杵的青丘月溪。梦中察觉有人靠近，还以为是那些赶尽杀绝的畜生，于是条件反射地醒来扣住了对方手腕的命门。
听见清净水的声音，他喘息几声，才看清面前的两个人。
“清……长老，还有念一？”
他松开手，清净水急忙缩回胳膊，笼在袖子里瑟瑟发抖。
念一见他醒了，拨弄佛珠的手也顿了顿，随即低低地应了一声：“方才我听见后花园有动静，等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打伤了，我未看清伤你的人到底是谁，只感受到了残留的魔气。”
温鹤扬轻轻揉了揉眉心，点头确认：“的确是个魔族，而且应该还是弑神时期幸存下来的。”
“弑神时期？”念一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沙弥，只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几位师叔都参加了这场战争，最终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也伤了根本，没几年就圆寂了。
温鹤扬不打算细说，叫清净水去点灯，自己转而问起那执灵的情况。
见他们说起话，清净水便起身去点屋中的烛火，谁知刚转身，就被门口阴影处站着的黑影吓了一跳，心跳差点都吓没了。
“徐灿？”清净水僵硬了几秒钟，才认出门口的人，只是对方沉默地站在阴影里，一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几乎要融入夜色里，抬头望过来时，深邃的眼眸闪着莹莹的血色，就像是觊觎血肉的厉鬼，可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
清净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去点火，可心却跳的异常快。
妖族对危险一向敏感。
烛火点燃后，徐灿走近，温暖的光线充斥着屋子，照在他尚且带着一丝稚气的面容上，那种阴冷的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心疼和委屈。
“师兄，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扑到温鹤扬身边，委屈巴巴地挨着师兄，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耷拉着，就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狗。
“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温鹤扬随手按住徐灿乱拱的脑袋，没搭理他，转而继续问念一：“那个肉团，并未成型，那种程度的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凶的婴灵？”
“师兄，你和大师在说什么啊。”徐灿用脑袋蹭了蹭师兄的掌心，在温鹤扬看不见的角度，冷冷地瞥了念一一眼。
念一看见了，却只是敛着眼眸，并不接招。
温鹤扬还算好脾气地解释了一通，说他们今日看见的赵玉山见鬼的事儿。
原来缠上他的是曾经那些妾室或是青楼姑娘，被赵玉山看中就用各种方式抢回去，可家里的赵夫人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悍妇，这原本没什么，可她却偏偏将这凶悍的手段使在了那些无辜的姑娘家身上，溺死的、掐死的、勒死的、打死的……几乎每一个最后都会被赵夫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致死。
女人本就阴气重，加上死的痛苦，怨念深重，尤其是其中一个姑娘死的时候，腹中还有一个没完全成型的婴儿，怨念加倍，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执灵。
“这人可真不是个东西！”清净水忍不住开口，“这男人沾花惹草，好色成性也就算了，明知家里夫人手段残忍，还强行将这些姑娘带回府中，本质上这个人就是帮凶，他和赵夫人没有一点区别，简直是狼狈为奸！猪狗不如！”
念一道一声佛号，说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相报，如影随形，我们虽将那执灵还有婴灵带去了最近的寺庙进行渡化，但那执灵留下的阴气却已侵入赵氏夫妇二人体内，相比他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清净水愤愤不平：“最好如此。”
因果相报，如影随形……
温鹤扬细细咀嚼了一下这句话，用力地攥了攥手，红肿的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压下心底的起伏，扯了扯嘴角：“因果轮回还是太过虚假，我更喜欢现世报。”
念一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眸。
“嘘……”温鹤扬竖起另一只手还完好的手指，抵在自己柔软的唇瓣上，眯了眯眼，笑的像个小狐狸。
徐灿和清净水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念一却知道。
想必明天早上，洛州第一首富全家离奇死亡的消息就会传开了吧。
念一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纷乱复杂的情绪：“少宗主……”
温鹤扬却摆了摆手：“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你既已知道，那便不要阻拦我。”你知道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温让……”
这般亲密的称呼让徐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不知何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他不高兴地开口：“念一大师，我师兄都说了，此事不必再提，就不要说了吧，我师兄受了伤，需要休息。”
念一目光一黯，脸色有些发白，清冷自持，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好……”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是安禅寺自己调制的伤药，希望好用……十分抱歉，没有保护好你，你好生休息，没什么事的话我等下就去和无尘他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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