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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漆黑一片，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分明。
滚烫的泪水掉在掌心，当初手掌柔软的骨肉被剖开的痛记忆犹新，活生生的嵌入异物的感觉绝不好受，但他没有办法。
“是死是活，我自己选……我想活……我只是……想活着……”
……
天水郡的夜晚寂静得吓人，成排成排的房屋在黑夜中露出影影绰绰的轮廓，就像是沉默的墓碑，除了天上的月光，城里没有一点光亮。
清净水说的没错，整个城镇中到处都弥散着浅淡的魔族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动过来，一时间根本分不清魔气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他们在无人的房顶上无声地疾驰跳跃，就像两只敏捷的猫。
郡守府的地方很好找，站在房顶上，很轻易就能看见月色下一排排泛着青的屋顶，绵延不绝仿若波涛，而整个城镇的最中心，就是高耸的建筑，雕梁画栋，月下飞檐，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写着“郡守府”三个大字。
两人先后落到了一处小巷口。
月亮从巷口隐约照进来，砖缝中的小草在月光的沐浴下微微颤动。
温鹤扬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徐灿点点头，抓紧了腰间的长剑，紧紧跟在师兄身后拐出了巷子。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道上飞奔起来，翩跹如蝶。
刚转过一个弯，只见在石桥旁的大柳树下，支着一个小摊，里面挂满了各种字画，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出自大家之手的好看。
前面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整整齐齐放着笔墨纸砚，还铺着一沓宣纸。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身影正站在摊位前，翘首张望着，似乎是在等人。
那东西的脸像是被融化了一般模糊不清，笼罩着一层雾气，分辨不出男女老少。
而一靠近那个东西，周围的空气就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想必这就是那个店小二口中的“鬼画师”了吧。
不过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眨眼间，两人已经冲到了鬼画师的面前。
“你看我……”
沙哑刺耳的声音传来，那个东西说话了。
“不买，没空。”
“……”
温鹤扬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下一秒就与那摊位擦身而过。
“……师兄。”徐灿努力跟上师兄的脚步，听见温鹤扬这句话，差点脚下一滑。
他转身看去，摊位越来越远，那东西还拿着一幅卷轴，哪怕身影越来越模糊，哪怕那人脸上五官都看不见，也能感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无语和震惊。
那东西好像不高兴了。
徐灿看着温和样漠然的侧脸，默默地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温鹤扬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选择魔气稀疏的路线靠近郡守府，神情专注。
可没成想，转了两个弯，他们又看见了那个小摊，依旧是粗布衣服的身影，依旧是挂满字画的小摊。
那东西似乎明白了什么，往路中间走了两步，刚好挡在两人前进的路径上，举起手里的卷轴，像是铁了心的要把两个人拦下来问个明白。
谁知道温鹤扬压根不减速，不耐烦地嘀咕一声：“不买，你烦不烦。”然后直愣愣地就穿过了那东西的身体，一下子差点把人家撞散。
“……”
那东西浑身像是烟雾一样逸散，虚虚实实好半天。
徐灿眼角抽了抽，趁着转弯的档口再次回头。
发现那家伙竟然气到跺脚，然后一下子把手里的卷轴扔在了地上，气不过，还踢了两脚。
徐灿：“……”
原来鬼也有这么多情绪的吗？
……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郡守府跟前。
“师兄，这就是郡守府了吗？”徐灿和温鹤扬两人躲在一棵大树上，用茂密的树冠隐藏自己的身形和气息，而且这个高度正好可以透过围墙看到郡守府里面的情景。
温鹤扬的脸色不是很好，准确来说，从刚才清净水房里出来，脸色就有些不对劲。
他仔仔细细地看过里面的样子，然后拿出了宗门的令牌。
自从进了天河郡，他就察觉到令牌有了反应，但碍于一直有人跟着，所以也没有拿出来看过，这会儿一拿出来，令牌就开始一下一下地有规律地发亮，这说明曲倾秋他们的确就是在这郡守府附近。
徐灿凑了过来，趁着温鹤扬注意力不在这里，痴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清苦的香气让他仿佛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了，直想把脸埋进师兄的颈窝里好好闻一闻，怎么会有人的味道让人如此着迷和兴奋，就像是令人成瘾的药物一般。
温鹤扬没有注意到他，仔仔细细地看过郡守府后，做出决定：“我们走。”
徐灿不明所以：“走？大师姐和云音坊的弟子不都还在里面吗？”
温鹤扬已经从树上一跃而下，回头看他，胸前的鹤在月光照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展翅而飞，白皙的面容泛着冷玉的色泽，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和其他冷清的五官格格不入，却让人更加被那双潋滟的眼睛吸引。
徐灿几乎要看得入了神。
温鹤扬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指了指不远处熟悉的小摊：“再不走，那东西就要跟上树来了。”
徐灿一看，果然是粗布衣的没脸怪。
真烦，自己没有师兄吗，非得缠着自己的师兄！
呸！贱人！
哦不是，贱鬼！
他心里腹诽，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上了师兄。
谁让他是师兄的小狗呢，小狗就是离不开主人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