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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忘禅侧身避让，可后面却又刺来两只毛笔，带着千钧之力，犹如匕首一般刺向他的面门。
“这，这是什么？”众人惊诧地看着这一切。
清净水反应迅速，立刻搭建起了阵法结界，将所有人护在结界里面。
文玄之和许程互相搀扶着，他们腰间的令牌此刻猛然颤动起来，疯狂地朝着前方转动。
两人愕然地看着从卷轴后方显露身形的一个身影，灰色的粗布裙，简单的发髻，和没有五官的，模糊的脸。
“那是，鬼？”文玄之不确定地开口。
巨大的卷轴如同天罗地网，上面画着的各种栩栩如生的画像此刻都仿佛活了过来，都将目标对准了中心的明忘禅。
一张宣纸突然从温鹤扬的袖中滑落，巨大破败的神像前，一个红衣服的狐耳少年慵懒地斜靠在神台上，庄严和妖媚互相冲突，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鲜血将宣纸浸染了大半，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温鹤扬失去意识前，若有所觉地看向了那边，他轻轻动了动嘴唇，那个无脸的身影突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
随后，温鹤扬的眼前一黑，意识完全消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
“嘶……”再次醒来的时候，温鹤扬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坐起身，一只手扶着脑袋。温暖的光线洒在他沉静的脸上，琥珀色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疏淡。
身上的伤痕都已经消失，连体内的疼痛也尽数退去，只是四肢还有些发软。
入目是彩绘涂凤的木梁四围，淡青色的纱帐顺着柱子垂下，碧绿的孔雀石串成不规则的细密珠帘悬落在地上。
珠帘被人掀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吸引了温鹤扬的注意力。
他偏过头去，脸色变了变，瞬间冷了下来：“是你。”
灵修子手中端着一个茶杯，里面不知道盛着什么，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他目光触及温鹤扬眼中的冷然，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先喝点茶水，稍事休息。”
温鹤扬沉默半晌，接过茶杯并不说话，只是抿了口茶水，是青云宗的灵茶月团青，清香醇和，纯净绵长，一口茶下去，其中蕴含的灵力抚过干疼的喉咙一路蔓延到沉重的四肢百骸，叫人舒心得直想叹气。
灵修子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温鹤扬一口一口地喝光了所有的茶水，才伸手接过空杯子。
两人指尖相触，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一路烫到心里，让温鹤扬不自觉地瑟缩了下手指。
“徐灿呢？”温鹤扬问。
灵修子放下茶杯的手定在半空中，愣了几秒才继续：“一醒来就问他吗？阿让，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关心一下你自己。”
天知道他赶过来的时候，看见温鹤扬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生死不知的样子，巨大的恐慌充满了心头，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手指一片冰凉。
等他探查一番，一股怒火更是要把肺腑烧穿。
对方不仅外伤严重，几根肋骨全部断掉，里面的五脏六腑简直称得上是千疮百孔，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温鹤扬没有注意到灵修子苍白的脸色，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我很好，我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差点死在这里！”灵修子突然大吼，刚放在桌上的茶杯被他一掌拍碎，碎片顺着桌边洒落一地。
他盯着手边的碎瓷片，抿起嘴唇，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要是你没有捏碎玉佩，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丢了性命才开心？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合体巅峰的入了魔的修士，也就对方并没有下死手，而且还有人相助，不然灵修子根本不敢想，要是他没及时赶到，会是个什么下场。
温鹤扬蹙眉，他是有些冲动，可毕竟006留给他了一张保命的底牌，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肯定是会用的，怎么在灵修子这里就成了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的人了。
心中越发不满，要不是灵修子封印住了自己的修为，他用得着这样畏畏缩缩吗。
他也沉下了脸，神色紧绷，兀自穿鞋穿衣就要出门。
问徐灿在哪儿也不愿意说，不说就不说，他自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一个人一个人地问，总能找到的。
灵修子闭了闭眼，手掌紧紧握成拳，任由破碎的瓷片扎入掌心：“一醒来就找徐灿，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正在穿衣服的温鹤扬动作停了下来，眼眸微漾，瞥向一旁的灵修子：“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感受，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感受。”
“没错，是我亲手捏碎的玉佩，但只是为了青云宗其他人的性命罢了，这不意味着我愿意屈服……”温鹤扬披上雪白的外袍，指尖在胸前的仙鹤纹样上摸了摸，“如果可以，我宁愿此生同你再无瓜葛。”
说完，他不再看灵修子，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可手指刚触及门扉，一股强悍却克制的力道却将他弹了回来，面前一道无形的结界缓缓荡开几圈涟漪。
温鹤扬有些不可置信，他回头质问：“你什么意思！”
灵修子松开手掌，起身缓缓朝着他走来，阳光被窗框格成了斑驳的影子，灵修子走动中，光影照在他脸上，一般的面容隐匿在黑暗当中，晦涩不清的神情增添了几分强势的侵略感。
温鹤扬眼皮跳了跳，转身警惕地面对着灵修子。
“你做什么。”温鹤扬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却猛然发现自己的经脉里面空空如也，再探查自己的胸口，发现心脏处又多了几个繁复的禁制结界，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尽数封印住。
他除了还是元婴期的道体之外，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凡人。
温鹤扬的眼睛发红，他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在慢慢蹦断：“柏淮安……你怎么不去死。”
灵修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的鲜血濡湿了温鹤扬的袖口，幽深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他，眸色幽暗危险，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克制：“他死了。”
温鹤扬猛然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死了不好吗，阿让……”灵修子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抬手轻抚着对方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眸，眼里是病态的偏执，“他死了，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从今往后，只有你和我，我是这么爱你，我喜欢你的一切，我也了解你的一切，我们两个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云字犯下的罪孽，你不能强加给我，我不是罪魁祸首。”
温鹤扬的嘴唇颤了颤，他并不知道徐灿的具体情况，听着灵修子的话，他似乎感到脑海中一根弦猛然崩断，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他整个人都席卷，眼前止不住地发黑，只能眼睁睁地随着积雪沉入无尽的寒风与黑暗中。
徐灿没了。
他的任务也没了。
他的父母、族人、他的过去，都没了。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