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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和惇虽然听完这番话也没有多问,说破天去,这是妹妹自己的家事,大家虽说都是一家人,可是毕竟现在个人在个人的院子里面,也不是小的时候了,人人都已经长大了,自然对于自己的事情,自己也有自己的定夺,自己只不过出于作为长兄和家族的原因,这才开口问两句。至于究竟要如何,只要不损了家族颜面,自然是对方想如何如何的,若是损了家族颜面,自己作为家主自然理所应当的,要为家族做些什么。只不过如今看来,似乎还没有到了如此境地,自然是例行关心的,问两句就全然作罢。
这里向来是这样的,然后是一个大家族,小时候是亲密无间的兄妹或者是兄弟,又或者姐妹,可是等到日子渐渐长大了,却发现无论如何回不去以前那种感觉了。等到有朝一日,父母一去,再分了家,从前还是什么兄弟姐妹,之后就只剩下个亲戚,连儿女之间或许都不常往来。到底是分了家,还是彻底割了席?这有谁说的明白呢?只不过这原本也不是要紧的,像他们这些大家族,哪怕是分了家,也会常有往来,说来说去,倒也不是为着什么人情往分,只不过为着的也是这家里头的权势罢了。
这样的大家族,无论如何面子,上面总是要过得去的。哪怕里头已经坏透了,可面子上总归不说什么。
纪安湫在刚刚被叫了出去。不过说起来跟三房的谈话倒是最简短的。或许也是觉得三房没有什么再可嘱托的,又或许是实在不想嘱托,总之只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人就出来。纪安湫出来的时候倒是神色如常,坐下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像哥哥姐姐那样坐下,而后让人端茶水来,也不是坐下询问别人,仅仅只是坐下来。
纪和惇与纪安沁都觉得有些意外。刚刚在外头的时候,刚听尤青火急火燎的说话,现在又看见里头出来一个老神在在的,自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在是怨不到尤青发火。纪和悯眼瞅着还没回来,可是现在已经进去了三房的人,马上叫四房的时候,四房的姥爷还没回来,到时候且就不论其他的,这话传出去了,就是一桩怪谈。到时候四房的名声往哪搁?若是有朝一日分了家,四房究竟又能分到些什么?原本就是家里最小的儿子,虽说上头两个是姐姐,可是姐姐到底也是要分取一部分家产,就更不要论最上面的家主,自然分到最多的家产,那么再被两个姐姐一分四方,若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面出了事儿,那么最后能分到又能有多少?
难不成最后一个男子要跟女子分的一样多吗?那可当真是天方夜谭,说出去最后让人笑掉了大牙的。尤青再怎么样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派人去催了三四次,只说四姥爷还没回来,问别的一概不说,自然免不了发火。
纪和惇与纪安沁一向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两人最擅长的便是和稀泥,瞧着弟妹一脸急色匆匆的样子,于是一左一右的也帮着劝慰。周玉仪见状,自然也免不了跟着说两句,只不过他们越说尤青越觉得生气。
尤青自然知道几人劝自己,一方面是出于面子,一方面也是不想让事情太难看,可是另一方面究竟是为着什么?其中各异不言而喻。友情再怎么样也是在这家中呆了许多年的,这个家里的一些事情也是略知一二,且就不论别的,这家里的光是财产的纷争就实在够让他们头破血流。那样子巨大的财富,那样子的金山银山,自然免不了让大多数人都要动心思。
尤青从来不信什么世界上有淡泊名利之人,只不过是诱惑还不够罢了。若是像这样的金山银山摆在面前,这样的通天权势摆在面前,是否还能有人不动心,是否还能挥挥衣袖,说我从不在意这些,这必然是不可能的。尤青再怎样愚笨,都坚信自己能够分清这个道理。
这的确不能算是错。
于是面对兄妹俩的劝诫,尤青完全没有听在耳朵里面,只随便的点点头,胡乱的将两人应付过去就是。兄妹两人一个比一个精,纵然小时候丧母,却得到了父亲的悉心教导,若是说着家中如今谁最有父亲的风范,说起来便是这两位。至于上头那个三姐就更不用说,坐在那里俨然一只老狐狸,虽说做出了不少错事,可是如今家里头居然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由此早已可见一斑。
尤青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更加着急。算来算去,这家里头真正的蠢人就只有自己四方,可是偏偏自己四房的姥爷还是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如今这样大的事情还在外面野着叫了两三遍,总不叫回人来,马上父亲要叫,可是人还没回来,又该让自己去如何应对?难不成要让自己跟父亲说人在外头被事情绊住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父亲的安危还要重要?到时候家里头人人都知道,四姥爷这时候没回来,一传十十传百的迟早传到各家去,四房的名声还又要往哪放?
尤青越想越觉得头痛,于是兄妹二人的劝诫自然一句不听。只不过是因为面子,还要点头应和两句,可实际上心中所想却跟兄妹二人说的是大相径庭。
纪安湫在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屋子里头的诡异氛围。眼神四下一扫,眼见着自己的四弟还没回来,心中立马就知晓了一二。大概是因为四弟到现在还没回来,四弟妹实在是等不及了,现在正在发脾气。只不过发脾气也是于事无补,大概大哥和二姐现在又在当和事佬和稀泥,把四弟妹惹得怒火中烧了。
纪安湫迅速的看明白这个局势,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挥挥手,让身旁的丫头继续扒荔枝,而后又让人给自己端一碗果茶上来。
“父亲可跟你说了什么?”纪安沁笑着询问道。
纪安湫把目光从侍女把荔枝的手上面抬起来,也咧着嘴轻轻的笑了笑。
“我那房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若说我那房唯一的人丁还是您的儿子呢。不过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父亲跟我说的,自然也不像跟大哥二姐说的那样多,毕竟我说到底孤家寡人一个,等到分了家珩儿带着绛儿没准还是去二姐那头,两个人一去了二姐那头,自然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二姐说是不是?”
纪安沁对这番话自然是没法反驳的,只好连连点头说是。只不过转过头来又说三妹何必如此想呢?那毕竟一个是你的女儿,一个是你的女婿,我们这家里头有一个女儿照顾着也就无所谓了,左右大家都是一家人,到时候把儿子送在你那边,原本也没什么。
纪安湫只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才接话到:“这可就是麻烦了,说到底我还是不喜欢人太多了,总觉得麻烦。倒是人少一些的适合我,只是逢年过节记得让两个孩子回来看看我就是了,至于其他的远也是不要紧的。父亲跟我说的,无非也就是让我以后自己一个人要珍重这些,平日里我骄纵惯了,出去了到时候就我自己,可千万不能惹事。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我既没有什么正经子嗣,又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之类的,到时候分了家自然是就我孤家寡人一个父亲能跟我嘱咐的自然少之又少。”
纪安湫这话说的在理,于是对方也不再发问。
纪和惇眼瞅着时候就要到了,可是纪和悯还是没回来,自然也免不了让人出去寻找。当然,并不是为了什么四房的颜面,也不是为了什么四房的家产,只不过到时候说起来了,特别重病的日子,儿子还在外头传出去,总归让人觉得家里头的名声不好听。若是个人的名声也就罢了,可是这事传出去难免要被别人说一句家教不严,到时候丢的是整个家族的脸面,自然丢不起这人。
尤青瞧见对方终于问一句,心中自然也高兴了些,可是转而听着外头的回报,心中又沉下去。她十分不高兴的抓着旁边的扶手,眼神时不时的在上头和下头之间看看,最后又落在回来报信的人身上。
“车架到门口了吗?你说四姥爷的车已经回来了,那怎么不见四姥爷人回来呢?难不成四姥爷在外头玩迷了?回来只是打算拿个东西就要转头又走吗?还是说四姥爷没回来,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人呢?”
报信的人自然不敢抬头。他在这家中供职了许多年,也知道这家里的各个主子都是什么脾气。别的主子或许还能好声好气说两句,偏偏就这四太太总归脾气是个不好的一句话,说错了,只怕人家就要生了气,人家一生了气,只怕是自己再怎么说都是于事无补。于是报信的把头更低下了几分。
“四老爷车家就到门口了,刚刚已经开了门,让人进来了,现在大概正在打算换一身衣服就过来。只不过,只不过是……”
屋子里的人一下子聚焦过来,尤青最先等不及,也顾不得什么辈分礼仪的,只冲着那冲信的人催促道:“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呀,现在急的火烧眉毛的时候哪里有空听你在这里支支吾吾的。”
“只不过听跟着的小厮说,四姥爷有些喝多了酒,不过好在喝的并不是很多,略微有些醉了罢了,也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方,大概还好。”
屋里的众人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就都变了一轮。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喝多了酒,不管是到底喝了多少,进去的时候总归人家能看出来,实在是喝多了酒,只要是喝多了酒,那么一切就都是一样的。至于究竟是醉的不省人事,还是略微有些醉了,这本身也就没有人在意。
纪和惇最先拍了桌子。“简直是胡闹,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敢在这样的日子上出这样大的岔子吗?”
周玉仪瞧见丈夫生气,又想着这毕竟是私房钱,可是只要把事情蛮严实的,谁又能够把这事情说?于是在一旁连忙拿着手绢伸出手去,轻轻的拍拍丈夫的后背与前胸,为丈夫顺了顺气。
“老爷消消气,老爷消消气。”纵然话是如此说,可是半句不敢为那边变白。
纪安沁也紧接着皱了眉头,而后用手帕子拌拌掩着嘴,有些为难的说道:“四弟这事情做的实在是……”
纪安湫倒是没什么反应,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两个人明明是一母同胞所生下来的,虽说中间年纪差了几岁,可是心性差的却不是一点半点。一个是一顶一的精灵,一个是一顶一的愚笨。一个是披着金明小姐的壳子,什么都敢干的,而另一个外头瞧着是翩翩少爷,可实际上只不过是个附庸风雅,爱玩爱闹的,偏偏生在了这样的家里头,又是当官又是做事的,总也抹不掉性子里面那股爱玩爱闹的劲。
大道真不知道该让人说什么。
只不过不管究竟是如何在这样大的事情上面出岔子,本身就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事情。
尤青懒得听这几个人这些话,此刻这些话听起来只觉得虚伪,索性倒不如不听了。由轻质转过头去冲着那报信的人问道:“那究竟什么时候能过来?且先不管什么衣服不衣服,醉酒不醉酒的,只顾着立马让人过来,马上父亲那边传唤他,要是过不来,那才真真是罪大恶极。喝多了酒最多不过是说一顿,可是要是干脆不过来了,谁又知道父亲要生什么样的气?”
那报信的连忙把头又低了几分,几乎要将额头接触到地板。“四太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刚刚轿子已经从您那边的院子启程了,约莫着一会儿就能过来,只盼着四太太在这边好歹拖住一会儿,等会儿四姥爷过来了,一切也就都好了。”
尤青见状也知道大概实在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再问下去也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自己就算把这报信的问死了,一会儿也不能够让人提前过来,如今也只能盼着,盼着那面的速度能够快些,好歹在传唤之前把人送过来。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面都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纪和惇率先挥了挥手,让那送信的下去。
那送信的自然是忙不迭的,立马离开了。他刚刚在那屋子里面,不知道有多么心慌,那屋子里头的主子们一个个看着都不是大高兴的样子,他又如何敢在那里继续呆下去?只怕一个字说错了,少则一顿打,或者是扣了月份再多则要是四太太一时发了脾气,将自己赶出去,那可就真是出了大事。
如今的年岁在哪里有在这边供职好呢?且不说有的家里头已经裁剪,用人就单说那乱哄哄的世道和各家要做的活计,有哪里像这家这样分的这样清楚有哪里又像这家这样给的工钱如此之多。于是自然是不会离开。
屋子里头自然没有人管,一个下人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人人指望着外头一边让人出去催着,一边又焦急的等着。
其实说人人都是焦急的,等着也是不大恰当的,若说这屋子里面真正最焦急的那个自然还是尤青。
她伸手握着自己的手,帕子低着头,首先出来的汗已经将手帕子的一角熨湿。
姜阮涟此刻就站在后头,瞧着这屋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观看着刚刚的那一场闹剧,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分给过这群人。
她并不关心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再怎样愚笨的人在这家中生活久了,总归要长些脑子真情假意什么的,虽然不大能看分明,可总能看出个一二。
这家里头的钱全势力都太过于吸引人,于是人人自然都想得到多的一份,大概这才是尤青着急的根本。并不是怕什么,丈夫在父亲面前表现不好,也不是怕丈夫惹了父亲生气,仅仅是怕四房的颜面不好,到时候分了家,四房比不上其他几房。又或者是怕父亲对丈夫不满意,而后四房分到的家产不如其他几房,往后的日子过的自然也不如其他几方。
至于其他几个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是为着家族的脸面才去管一管,而另一个只不过是随口一问,那个亲姐姐就更不必说,连管这件事情的想法都没有,仍然老神在在的吃着荔枝。现在连果茶都送上来,自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姜阮涟瞧这屋子里头争吵过后,陷入死一样的沉寂,也不说什么,低下头来,只当没听到这屋子里任何一个人说的话。有时候在这家里头知道的越少,反而活的越好,等到知道的越多了,免不了被拉上贼船,到时候搅进去了,只怕是一辈子不能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