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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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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纪和悯还是回来了,赶在传唤之前。他回来的时候说起来赶的也真是凑巧。前脚人跨进了大门,后脚外头就走过来。春花说起来只说是那头太爷歇了歇,现在要叫四姥爷和四太太过去呢,四姥爷和四太太要是在的话就跟着奴婢一同过去吧。

于是纪和悯刚进来,连气都还没有喘顺就立马跟着一同过去。

尤青见到丈夫进来的时候,总归松了一口气。她并不关心这里坐着的几个人,精彩各异的神色,又或者是个人心里的想法。她自己自知愚笨,自然知道这几个人的想法是无论如何自己都猜不透的。从前总觉得自己能够争一争,可如今也看的明白了。这家里头从来就不是自己争一争就能解决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争上头压着的那几个,没有一个是好解决的,倒不如只盼着安稳的过日子。

只不过尤青所盼的安稳跟别人所盼的安稳还是不大一样。

这里说的什么安稳自然不是别人所说的那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一辈子,而是要在分家之后仍然保持着世家贵族的体面,仍然如同从前的吃穿用度,仍然像以前一样尊敬,仍然如同以前一样。这几乎不能算得上是安稳。

只不过这些话尤青没有说出来过,自然也没有人去专门的在计较什么。这家里头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念头,说到底,人各有命,别人的命运,他们也是管不着的。

一路上往里走的时候,尤青还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丈夫。瞧着对方神色如常,步履飞剑并没有跟平常的往日不同,心中也就略微放下些心来。反正父亲此刻重病着,只要不要让父亲发现什么端倪,哪怕是喝了酒,原本也是没什么的,只说什么是在屋中的时候闲来无事,喝了两口此刻酒意还没散下去之类的也就罢了。反正父亲病着,大概也没有心思细究,若是不表现的明显,自然也不会被父亲看出来。

由此想着,心中放下些心来。一路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门,请两位进去。

两人自然一前一后的进去,尤青到这时候私下瞧了瞧,心中终于高兴了些。陈喜儿没有被带着一同过来。陈喜儿大概此刻正在屋子里头等着。大房连侍妾都一同带了过来,为的是屋子里的人道的齐全,而四房没有带侍妾过来,自然又是另一番好处。

这样大的事情没有带上那个该死的妾室,自己这个正妻自然不会被挑战,尤青思及此处,心中又说不出的高兴。

纪和悯瞧着进门的时候,妻子的脸色略微好看了几分,便知道妻子究竟想到了哪里去。自己原本不让陈喜儿跟着来,为的就是这个。他现在实在懒得跟这个妻子争吵了。左右分了家之后,两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自己到底是要把尤青当做正经妻子,还是要让陈喜儿过的跟平妻一样,这原本就是自己说了算的,自然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尤青起争执。

陈喜儿倒是也不争这些。原本还担心着人家会因为自己不让跟着过来而生气,却不曾想,只是在回了屋子里之后摆了摆手,笑着帮忙整理了衣服的纽扣,而后说去的时候注意着些,别让太爷看出来你醉了酒。这倒是让纪和悯有些大喜过望。原本以为还要花些时间哄一哄对方,却不曾想对方如今如此的善解人意,自然心中就更满意几分。

于是瞧见自己那妻子的时候心中的不满意就更甚,却又瞧见对方一脸笑着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这一招果然是没有走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都需要自己去协调,若是后院起了火,到时候传出去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自己偏袒谁,自然是自己的事情,只是不管自己偏袒不偏袒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两人自然就要听着自己的事情做活。不管是否得到偏袒,都不应该跟对方起争执为的自然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脸面。

只说一路进了里头,

有人掀开层层叠叠的珠帘帐子。尤青自然在外头做了跟里头隔着一层纱帘。纪和悯是做儿子的,自然要进里头去听父亲的教诲。

纪太爷瞧见两人进来,也并没有动,仍然如同前三个人那样子仰面躺着,只是伸出一只手去抓住儿子的手例行慰问:“你来了。”

纪和悯再怎么样也知道在里头不能表现出什么异样,于是点点头说儿子来了。

“来了就好。我这些子女里头,你是年纪最小,最年轻的,可又是最活泼好动的一个。说起来你比你大哥的长子也大了没有几岁,你的年岁,我一直记着的,说起来我总说你年幼,处处容忍着你,处处让别人让着你,可是如今你也该想明白了,若是有朝一日分了家,你就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指望着处处别人容忍着让着你,你得有自己的决断,你得学会撑起一个家。”

纪和悯不知道对方何出此言,也根本不关心对方究竟是何出此言。他只是点点头,只说着父亲教导的事,而后其他的话一句没有多说。其实说到底去根本没有把对方的话听进去几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之前也跟你大哥说了,现在外头人心慌慌的,又兵荒马乱,若是有朝一日我走了,这个时候分家最不是明智的决定。若是真想分家,只不过是把各房之间的院子拆了,将那走廊留下来,而后,在各家各自装了大门,只当是分了家就是了,可实际上彼此之间不过是隔着一条道门对门的关系。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找你大哥,你大哥自然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纪和惇听到此处,也只是点点头,一边说着,父亲考虑周全,一边又不忘表明自己当家做主,顶天立地的决心。

“可是纵然父亲如此说,儿子心中也是早就想明白的,儿子无论如何总归是这四房的一家之主,往后若是真的分了家,自然四房的事情是儿子做主,儿子自然要学着担起责任。至于父亲说的其他,父亲就更不用担心了。无论如何,儿子如今也是长大了不少。无论如何,儿子也不像曾经那样幼稚了。许多事情儿子总归是能想明白的。”

纪太爷也不知道究竟信了对方的说辞了没有,可是总归还是点点头,又颇为欣慰的拍了拍对方的手,却仍然没有肯转过身来,正眼瞧着对方。“你不如同以往,这就是我最欣慰的,既然你如此想,我自然心中也就能放下些心来。”

纪和悯也并不在意父亲此刻究竟有没有转过来瞧着自己。人人都说自己是小儿子,父亲你应该宠爱自己,可是自己瞧着却从不是如此的。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的确来自于自己年岁尚幼,可是父亲对于大哥却是委以重任,大哥迟早有朝一日会成为这家里的家主,自己争来争去的也争不到什么。况且大哥就算是为了颜面也不会分给自己太少的遗产,自然要比两个姐姐多,按照以往的惯例罢了。于是他也懒得在这里跟父亲上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总归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彼此之间都满意了,也就不说什么。

“你这孩子的心性,我最是了解的。之前让你去当官,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你磨练磨练,可是这么些年下来我也看出来,或许当官并不是一条适合你的道路。你的那些事情我也听说了,只不过往后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万不可再如此任性,有什么事情自然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也不论别的,只论着往后家里头是你大哥大嫂当家,虽说是哥嫂,虽说我也专门提点了,可是哥嫂毕竟不比父母的。”

纪和悯听到这里的时候,才略微愣了愣。原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父亲都是不知晓的,可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大错特错了。父亲哪里是不知晓,父亲分明是桩桩件件都知晓,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的帮自己压了下去。若不然自己捧戏子,或者是其他的事情早已经传的满城皆知,哪还能到了如今。

一时间都明了,父亲对自己的宠爱从来是算不上假,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年纪小,而另一方面又是因为什么?只不过此刻因为什么早已经不要紧,自己只知道父亲对于自己的宠爱十分里面有十二分的真心。对哥哥委以重任,所以对哥哥是父亲的严厉,对自己并没有那样大的重任,父亲似乎只想自己在哥哥的庇护之下活的好,于是对于自己就多了几分纵容,可是自己曾经一直把这当做不将家业交给自己的补偿。

“往后啊,你好歹也收敛这些性子,只不过有什么事情你还尽管找你大哥,你大哥再怎么样为着家族颜面,也不会将事情做的太难看。你往后的日子自然有保障。那家产自然,你是男丁分的,比你两个姐姐多,只比你大哥稍少一点,可是总归也不会少过太多的。往后只要你打理,有条着以后日子总不会过的不好。”

纪和悯顿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说感谢的话,想说亏欠的话,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因为太爷已经抢先他一步,将他欲言又止的话堵在了嘴里,冲着帘子外头说话。

“还有四太太也是。我知道你担心你们家里头的事情。我知道你担心你父亲,我知道你担心你父亲倒了台,你在这家中的日子会不如以往。可是你完全不必担心的。同样的告诉你,大嫂的话,我如今也告诉你。你既然嫁进这家里,那么自然就是这家里的人,你娘家再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了,你是我们家的媳妇,而又不是他们家的女儿。自然你不必担心这些。往后只管着跟四姥爷过好你们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尤青在这样子外头听着刚刚的话,心中便安心下不少。只要有遗产在,只要有偏爱在,只要有父亲护着,那么还有什么是可担心的呢?如今,父亲这番话说的信誓旦旦。自己曾经总觉得父亲偏心大哥或是偏心二姐又偏心三姐,要不然总归不是偏心这边,可是如此看来,毕竟是小儿子,毕竟那份情分做不得假。

于是尤青点头答应着,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纪太爷也不管两人是否回应了,只顾着自顾自的往下说,说到子嗣的时候,却略微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呀,咱们这一代原本就是人丁不兴旺的人丁最兴旺的就是你们那头,可是偏偏你们那头的几个孩子……”纪太爷说及此处,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们那头的六丫头,我就不说什么了,当初你们那桩婚事我也不插嘴,说到底是孩子的心性太过于执拗了,那才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可是那桩婚姻如今看来也不是合适的。就更不要说七娃子。七娃子倒是比他姐姐更执拗的多,他姐姐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才毅然决然的选了自杀,可是他就不一样了,选了一了百了走了之后到现在也没见过。你们好歹留意这些,无论如何把孩子找回来的,到底是家里头的少爷。”

尤青听到这话,哪有不点头的余地?这些年来,自然无时无刻不想着将自己的儿子找回来,只不过是一直渣无音讯。让别人出去查,查来查去什么东西都查不到,于是最后也只好暂时搁置了。

“至于十娃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说来也是,可惜那么小的孩子,偏偏就先走了。到底是你们做父母的命不好,如今明明是你们子嗣最多,可是如今承欢膝下的就只剩下一个九娃子。说起来倒算是运气好,如今九少奶奶是怀了孕,往后你们就算分了家也能在一处贻孩弄孙算不上是无聊。”

两人自然没有不点头的,只说父亲说的是。

纪太爷见两人只是一味的点头,并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于是也懒得再跟两人继续说下去,挥挥手,只说往后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要紧。如今我现在的身体也是一日差过一日,在这家中究竟还能有多少日子,也是不知道的,只盼着我走之后,你们儿孙辈的都能好好的,家里头一如我在的时候就也是了,如今战乱年代,我本不要求这家族有继续的发展。

至于这些话,两人究竟听进去多少,没听进去多少,这也是一个未知数,总之,两人在听完之后,只说父亲是有大福之人,如今不过是病痛,迟早会有治好的那一天,又何必如此先行哀悼?

纪太爷只听着两人把这番话说完,便连后言都没有接,挥挥手,让人送四姥爷和四太太出去。

两人一起出了门外头,到了门外的时候,心里都松下一口气。原本担心着酒气被发现,原本担心着屋子里头的大怒,原本担心着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影响了之后的继承,可是什么都没有。老人家只说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老人家只说以后若是真的分了家,该安分些,老人家只说了些例行关心的话,多余的话,老人一句没有说。这才是真正让两个人放心的。

没有因为这次的错事而招来什么不可避免的灾祸,所以两人纵然心中对对方都有不满,可是出门之后却没有说一句话,仍然只是闭了嘴。

直到出了门外头,尤青挥挥手,让跟着的人下去,只留下贴身的,这才开口问话。

“派人三请四请左请右请的,你不回来,若不是你回来的,凑巧只怕到时候就是我一个人进去见父亲,那时候你又要让父亲如何?你又要让我如何?难不成你要我说你在外头呆着,一时片刻回不来吗?你平日里怎么样?我不管你,可是你为何要在这样大的事情上出这样子的岔子?”

纪和悯只冷脸看着妻子的怒火,看了半晌之后笑出来,将自己的衣摆略微往上一提,颇不在意的往前走。

“这有什么的。左右我也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左右父亲也没有怪罪,反正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见父亲也见过了,老人家要是真不满意,也没了别的法子,况且我瞧着……”纪和悯往屋子里头遥遥的看了一眼,“我瞧这父亲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意思。这怕是你小题大做,到时候才让人人都知道了去。”

说罢,纪和悯也不再管尤青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转身带着人出去。

“你去哪儿!”尤青在背后叫了一声,“现在人人都在偏厅,你难道还要先走吗?一会儿难免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管你平常那些事情,你只得知道,如今这时候万不能掉链子,马上还有其他事情,你现在走了,四房颜面怎么办!”

纪和悯听到这话终于转回头,笑了一声,看着尤青。尤青与他互看一眼,而后两人任然带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