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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了屋子里头,让丫头打水过来洗漱了,纵然如今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算起来,明日早晨还要去给各房请安,如今也剩不下几个小时,能够留着休息。想来休息了,明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倒是显得更困倦几分,于是家里头大多数人今天夜里都是不睡的。
只是尽管如此家里头人却还是免不了一番梳洗的,将来也是最近家里头事情多,忙忙碌碌的一天,如今脸上擦着脂粉或者是口红之类的东西,总觉得有几分不舒服。更何况身上的衣裳层层叠叠的,走起来倒是发出阵阵响声,光瞧着倒是极其好看的,只是要一直穿着,未免过于厚重,于是梳洗之后自然又免不了将这些衣裳卸下来。外人瞧来,这些衣裳自然是极好,可家里人看来,这衣裳也实在有些过于累赘,倒不如干脆脱了的好,给自己一息片刻的喘息时间。
姜阮涟与纪罗绮洗漱完毕就懒得再在外间坐着。外间自然有侍女守,夜里里外外又都有人守着,原本这院子里头规矩是不大的,只是最近来了家里头旁支的人,自然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去,于是也得按照家里头原本的规矩来,不能够再放任着下人们。家人们自然心里头也清楚,于是各自心中也并没有什么怨言,说来小姐从前不讲究那些规矩是小姐心善,如今自己也理所应当的,应该去守那些规矩。
两人一道回了纪罗绮屋子。姜阮涟那头自然也有人候着,只是今天夜里头各房忙着各房的事儿,自然要松快一些,也不必人人都在自己屋子里头。况且原本今日就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谁谁在谁屋子里头,谁与谁住在一起,原本就是不大要紧的,自然也没人天天盯着。
两人一到回来的时候北栀已经把院子里布置的妥当。瞧见两人回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几分意外,家里人人都知道两位的关系是极好的,想来这样的事情,两人一道回来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神色如常的安排了人下去准备,而后服侍着两人梳洗完毕,又叫人去姜阮涟院子里头拿来了姜阮涟的衣裳,眼看着两人都收拾完了,自己也就不在里间呆着,仍然退出纱帐子外边。
纪罗绮拉着姜阮涟一道进了自己的床里头。将床外头的门一关,自然也没人能够看得清里头究竟是何,两人便是在里头说些什么话,外头人自然也是听不见的。说起来这家里头小姐们的床也跟一间小屋子似的,讲来的是造价高,只是造价高,也有造价高的道理。
累了一天,此刻终于有了片刻缓神的时候,两人几乎在坐在床上的一刻就笑出来。姜阮涟倒是还没有那样的放肆,只是斜斜的靠在床边上,一只手撑着床头的雕花木头,将腿放到床榻上,比今天那副端正的坐姿显得倒是放松几分。
纪罗绮倒是个不管这些的。早在刚刚就将自己的鞋袜褪去,一转身进了床里,头将被子盖在身上,整个人也不似平日里那样平平的躺着,只略微翻翻身,摆成一个自己最为舒服的姿势。姜阮涟瞧见这样子便笑。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而后转过身来,也随手拉过一条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今日在外头,可是苦了你了。三姑太太之前还跟我说呢,你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去的时候早晨还去三姑太太那儿诉苦了,只是三姑太太仍然也笑着把你送出去了。如今瞧着三姑太太这话说的没错。”
“可不是嘛,谁能喜欢这样的场合,你言我一语的话,里头也没几句真心倒,只不过是为了说话而说话,听得让人心烦。”纪罗绮往前凑了几下,一只手抓住姜阮涟睡衣的衣角,“不过说来,今日也是辛苦你了,我纵然嘱托了陈姨娘照顾你,到底陈姨娘是照顾不周到的那桌子上头人又多,陈姨娘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们那边来来往往的人倒也多不少人都过去看两眼姨娘我瞧着到当真是不过说来,今日也是辛苦你了,我纵然嘱托了陈姨娘照顾你,到底陈姨娘是照顾不周到的那桌子上头人又多,陈姨娘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们那边来来往往的人倒也多,不少人都过去看两眼姨娘,我瞧着倒当真是恶心。”
纪罗绮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便有几分不高兴的神色,只是爱着对方的面子,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总归心里头还是不大高兴的。男人总是这样的。明明自己家里头也不缺姨太太,明明家里头挑儿媳妇的时候也是品貌为先,为的也是让少爷们见了媳妇不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可是家里头的男人们总是如此沉不住气,纵然家里头娇妻美妾,连婢女都要品貌周正的,但闲来无事的时候,见到别家的漂亮姨太太也总还要看几眼。
这实在是太过于有悖人伦了。男人看女人几眼,在别人看来就是男人的天性是风流,而女人多看了丈夫以外的人几眼,便在别人看来成了不守妇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如此算来,又有什么公平可言?难不成女人生来就得是男人的附属品?难不成一心一意?这些只是针对女人的?难不成女人除了爱男人就再没别的事能干了吗?纪罗绮一直觉得这样的思想实在是太过于迂腐也太过于肮脏。
只是这样的思想,一天一天的传下来,传到如今早已经成了人们默认的女人,要守妇道男人却能随便风流,只要是家是清白的,随意便可娶进来。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姜阮涟自然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却也不愿意对方久久的沉溺于那样子的心绪之中,于是直当没听到对方的后半段话,仍然笑着打趣对方。
“我倒是不辛苦的。我能有什么辛苦的呢?无非是在那里头坐着。我瞧你那儿倒是人来人往的,只是也不见你多说几句话。果然你三姑说的是没错的,你素来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是我再也没见你跟我哭诉过。”
纪罗绮想了一半就收回神来,听着姜阮涟刚刚的话,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连连摇头。“你瞎说什么的。三姑是那样说,我这么大的人了,哪还能去三姑那哭诉呢?不过话说起来了,三姑说的倒也不假,我的确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吵吵嚷嚷的,烦死人了。”
姜阮涟听到这话也只是轻轻笑两声,略微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抓住对方的手指。“再忍忍吧。在忍忍,或许一切都好了。你不是说你正在努力了吗?我相信只要你努力,这些困境都是可以改变的,这些别人看来犹如火中取炭一样的事情对你而言都是可以做到的。我知道这些事情注定是艰险的,我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难以做到的,可是我也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我相信你所讨厌的一切都会在不久的将来被你消灭掉。”
姜阮涟这样的一番话倒让纪罗绮半晌说不出来话。原本只觉得累了,想跟对方随意说几句轻松的话便罢了,只是不曾想对方在自己说到苦闷之处,却突然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那眼里的情绪根本做不得假。那眼神直勾勾的望向自己,让自己连逃避都无处逃避。
自己如何逃避呢?自己又怎能逃避呢?若是自己就此避开,这真诚而又炽热的眼神,自己又怎对得起对方的千辛万苦,怎对得起对方的万般成全?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姜阮涟更信任自己更支持自己了。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往后也绝不会有。哪怕不为别人,只为着姜阮涟这一颗真心,自己又如何能够退缩?
可是自己又该如何对对方说?小娘从来都是看错了人,自己从来不是小娘眼中那样子过于勇敢的人,自己为前为后,自己有着太多的顾虑,自己要考虑着家里头,自己要考虑着方方面面,导致自己如今都不敢离开家庭。
自己总说是因为小娘还在这里,可是小娘已经不止一次的与自己说过,若是自己要走,小娘绝不拦着。甚至小娘可能会为自己埋下一切,小娘会是送自己上火车的人。
纪罗绮连想都不敢再想。偏偏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指的手越发的紧了。
“绮儿。”姜阮涟从来没有这样叫过纪罗绮。纪罗绮被这样子叫的一愣,连自己的手指还被对方抓在手里都忘了,只顾着抬起头去看对方。那双眼睛还是如同自己初见一样,里头含着盈盈水波,带着万般柔情以及一丝淡淡的,似乎永远也化不开的忧愁。现在那双眼睛就这样子直直的看着自己,没有半分逼迫,没有半分怜悯,只带着柔和,带着柔和的,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的光辉。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瞧出来了,你在家里头的宴会从来都是心不在焉的,你对于这家里头或许已经没有几分留恋了,或许你继续在这家里头呆下去,只会觉得痛苦。越呆才越觉得心里难受,你应该早些走的。从你当初要走,我就从来没想过要拦着你。我永远是支持你的。如果你在这家里头会感到痛苦,如果你的事业一定要到外头才能够达成,那么我不会拦着你分毫。”
姜阮涟说着又凑近对方几分,用空着的一只手轻轻的扶上对方的头,身体略微往上挪动几下,将对方半揽在自己怀里。纪罗绮几乎想哭。对方身上的香气还是那样的熟悉,仍然是那样子的暖香,让人觉得无比心安,又有几分昏昏欲睡。可对方说出来的话与对方身上的香气是截然不同的。
或许自己从未真正看懂小娘。
小娘刚进这个家门的时候,自己以为对方攀附权势的菟丝花,可是后来小娘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自己,自己当初的判断究竟有多么的愚蠢。后来自己又觉得小娘是温室里的花朵,受不得半点磕碰,可是那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其实小娘远比自己想的要更为坚韧与强大。
人人都说是纪罗绮护住了姜阮涟,可事实偏偏是相反的。纪罗绮总是在无数次觉得,是姜阮涟身上那股悠悠的香气笼罩住了纪罗绮。
“我知道你想走,我也知道你不会一辈子就被困在这个家里,你的志向在外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会拦着你,如果这个家里头要有人支持你,那我一定是其中之一。或许你觉得我这番话有些没头没尾,可是这话我早就想了很久了。我看出来你在这家里不高兴,我不希望你不高兴。另外你曾经说过你所做的事情是什么样的我虽说觉得有几分匪夷所思,但我也总是相信你。女子跟男子地位平等,再也没有吃不饱饭需要卖儿卖女的底层民众,那是一个理想国。”
“小娘……”纪罗绮不知道该怎样去接这番话。
姜阮涟说话的时候声音里甚至带着轻轻的笑意。
“找机会走吧。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我说一句难听的,往后分了家,可就正好是你的时候了,找机会走吧。我知道你曾经有过去国外读书的机会,可是你放心不下我。你迟早要放下我的,你只有先完成你自己的伟业,你才能够想到我。我不希望我是你的累赘。”
姜阮涟是指路灯塔,从来不是累赘。纪罗绮在心里头这样默默的想。
那天晚上两人究竟说话说到什么时候,到底是两人的话,先停下来,还是外头的天空率先露出鱼肚白,这谁也分不清楚。总归丫头们只守在外头,不知道主子在里头说些什么,主子们的话也从来不流出去。
只是话再怎么样说第二日早晨仍然要起来过节,仍然是那个中秋,纪罗绮也仍然还在这个家里。这个家从来不是想走就要走的,这个家想要走出去,从来就没有那么容易。
纪罗绮在早晨起身的时候突然想到纪柏琛。他又一个人度过了多少中秋呢?他离开家的这几年,真的没有在中秋夜思念过这个家吗?在他离开家的这几年,中秋夜的时候,望着身边人一家人团聚,赏月吃月饼的时候,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离开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决定吗?
他一定是想过的。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脱离家庭。家庭带给人的就像是氧气,一旦要脱离家庭,就像是要把那些氧气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剥离出去,可是人没了氧气就会死。所谓的脱离家庭都只是表象,或许有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达到了最大限度的脱离家庭,可是在某个房间过节的时候,仍然会想起家里,会想起自己曾经家人团聚的生活。
纪柏琛或许也会感到不值,或许会有那么一刻动摇,但是他从来没有回来。
纪罗绮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是几乎接近了顶峰的欣慰。自己的弟弟远比自己所想的要更为勇敢,要更为坚强。
外头掀帘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北栀端着两人的衣裳首饰进来,另外又带了帮忙梳妆打扮的。外头已经有侍女端着盆子进来伺候两人洗脸。
“两位快莫要睡了。想来昨日里头也没睡好吧。只是没睡好,也是没法子了,如今也到了时间了,各房我瞧着陆陆续续都挂上灯了,大概是都起来了。快些起来吧,咱们还得先去行礼呢,今天不问好不好的。”
姜阮涟被这么一叫就从里头探出头来,两三步走出外头来,打开床外头的门,出了床外头,进了卧室。
紫嫣一边叫人快些过来给姨娘梳洗,一边笑着跟里头说话。
“四小姐,我家姨娘可是起来了,您怎么还在里头呢?”
纪罗绮从里头遥遥的应了一声,而后快步走到外头来,下了床底下穿上鞋,两三步走到梳妆镜前。“我就来了,这不是你家姨娘先出去了吗,你这丫头,总不忘了说我几句。”
她任由侍女帮着洗了脸,坐在梳妆镜前头的时候,却也不急着梳妆,反而是凑过去瞧了两眼姜阮涟。
“小娘这几日打扮的喜庆,倒是颇为好看的。要我说呀,小娘。平日里纵然不喜欢打扮的喜庆,可是穿几件鲜亮颜色总也是好的。就像九弟妹那样,那样子亮气的颜色穿在小娘身上必然好看。”
姜阮涟瞧着对方突然凑近的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推了对方一把,而后转过头与北栀控诉。“哎呦,快去看看你家主子,早晨起来不说,赶紧梳妆,反倒过来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北栀听到这话也只是嘻嘻一笑,一边让自家小姐赶紧做下梳妆,一边不忘扭过头跟姜阮涟说话。
“姨娘,莫要冤枉我家小姐,这也单单就是姨娘,若是旁人瞧瞧我家小姐有没有这么殷勤的?”
姜阮涟听到这话也就笑笑不说话了,两人梳洗完毕之后,已然到了要去请安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