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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漫天大雪。
街上行人寥寥,寿华乘轿经过,突然听见前方一阵喧哗,不由掀起帘子来。
“春来,前面怎么了?”
春来伸长脖子:“好像是个摆摊的穷书生同人吵起来了。”
寿华循声望去,桑延让的卖字摊子摆在街角,正同个客人争得面红耳赤。
“穷酸书生,你就是个卖字的,我骂那母大虫与你何干,轮到你来说嘴?骂,骂得不狠,我一文不给!”
桑延让好言劝解:“万事须讲理,夫妇不相得,和离而已,何必再结冤仇?我只会写放妻书,不会写骂妻书。”
客人大怒,抬脚就给了书摊子一下,笔墨纸砚飞了一地,他却拂袖而去。
桑延让慌忙低头去捡。春来走到他跟前,笑道:“书生,我家娘子要写一封信,寄给远方的夫君,倒不拘写什么,聊表思念之意。你可写得来么?”
桑延让自以为明白,忙坐到桌前:“要的要的,劝夫当早归嘛,我明白,一会儿就写得了。”
他快快写了几行字,起身向轿子方向作了个揖,递出了这封信。
春来掀开轿帘递过信去,桑延让没想到轿中人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赶忙低下头来,不去直视对方的面容。
寿华略略一扫信上内容,明知对方胡乱敷衍,面上只是一笑,招来春来低语两句,便把信放进脚下的小炭盆内烧了。
桑延让一抬头,气恼道:“哎,你怎么——”
看清大娘容颜,桑延让的话顿时止住,眼神里满是惊讶。
春来抓了一把铜钱胡乱塞进他手里:“我家娘子的郎君过世多年啦,她说你信写得不错,这是谢礼。向晚怕有大雪,冻杀人的,快回去吧。”
桑延让捧着这把钱,呆呆望着轿子远去。
……
此时,杜仰熙定定望着桑延让,隐约对他的心意有所察觉,却并不拆穿。
“那封信上你写了什么?”
桑延让苦笑:“当时被那粗客絮叨得心烦,误以为她不识字,随意写了几个字敷衍,谁料她……后来再见,她就成了你的娘子。幸亏不曾把我认出来,不然我还有脸面继续借住吗?”
杜仰熙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
桑延让苦口婆心:“我曾立下誓言,将来不娶色、不求财,但要寻个品行正直、心地良善的贤妻,没想到被你好运得了去。杜元明,你要惜福。大娘是个弱质女子,不能跟你去边地受苦。消息是从吏部出来的,既未正式授官,便有回转的余地。我知你从不肯向人低头,可为了大娘,为了伯母,低一回头又何妨?”
杜仰熙看着满面诚恳的桑延让,叹了口气。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你这块硬石头还能说出这番话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翌日,虞家管家引着杜仰熙穿堂入户,到了书房前。
杜仰熙突然停步,盯着头顶高高在上的匾额,目光似是凝固住了。
匾额正是“留芳斋”三个字。中间的一个芳字,与他玉佩上的芳字勾点如出一辙。这一瞬间,杜母见到虞相惊慌的模样,寿华耐心照顾母亲的画面,一一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
“杜探花,阿郎就在书房相候,里边请吧。”
杜仰熙深吸一口气,踏入留芳斋高高的门槛,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内。
杜家房间里,寿华织了一小段布,无意中一抬头,发现杜母正在发怔,连纱线理乱了都不知道。
“阿婆?”
杜母回过神来:“哦,织好了?”
寿华惊讶于对方的魂不守舍,正欲开口询问,灵药欢喜地赶来,站在门外禀道:“老安人,娘子,授官了,朝廷授官了。郎君授了将作监丞,并入值史馆啦。”
杜母问:“史馆?大娘,这是个什么官儿啊。”
寿华微笑道:“阿婆,朝廷以昭文馆、史馆、集贤院为三馆,选天下英俊以充馆职。这是官家爱才惜才,舍不得将郎君外放,要将他留在京师呢。”
灵药忍不住兴奋道:“老安人有所不知,能入值史馆的,他日都是陛下身边的清要重臣,真真是风光无限,求之不得的好职事啊!恭喜老安人,贺喜娘子,可算是苦尽甘来,富贵荣耀还在后头。”
杜母沉下脸来,冷冰冰道:“为官若为升官发财,必是个贪官无疑。造福百姓、为国尽忠,才是他读书当官的职分,我们这些亲眷,安贫守道、善始善终,方能积德积福,永保家业平安。往后这些话,再不许说了。”
灵药点头:“是,小的知错了。”
寿华也点头:“您的教诲,儿媳也记住了。”
这时候,郦娘子风风火火地闯入门来。
“亲家,好亲家,天大的好事儿,女婿入了馆啦。我在茶肆都听人说啦,多少人为了入馆东奔西走、重金求荐,这么好的事到头来落在女婿头上,亏得他有真才实学。哎呀呀,他日女婿作了公卿,女儿你可就是诰命夫人啦,哈哈哈哈!”
寿华看向杜母,杜母听了只得苦笑。
郦娘子一拍巴掌:“摆宴,我要摆宴为好女婿庆祝,咱们热热闹闹地庆祝!”
……
郦家花厅里,姑娘和女婿们集聚一堂,然而一桌子菜都凉了,众人等的正主杜仰熙还没到。
乐善冷着脸,筷子在饭碗里戳戳戳,被琼奴瞧见,赶紧夺了下来,乐善不满地小小哼了一声。
杜母歉意道:“对不住,他被那群同年扯去赴宴,怕一时难以脱身,我替他向诸位亲眷赔个不是。大家就别等了,先吃吧?”
柴安看了康宁一眼,宽慰道:“不妨,他初入官场,往后想仕途通达,少不得与同年互为攀援。人家盛情相邀,一团美意回绝不得,这也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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