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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良翰正在剥杏子给福慧吃,被福慧在底下踢了一脚,忙道:“是啊是啊,不怪他,不怪他,要不咱们先吃……”
福慧又给了他一脚,范良翰赶紧闭上嘴。
郦娘子一摸盘子:“菜都凉了,先热热。亲家母,不着急,咱们再等等。”
郦娘子一招呼,春来上来端菜,女儿们便都起身帮忙。
范良翰生怕劳动福慧,抢着动手:“别别别,娘子你歇着,我来,我来!”
福慧笑着坐了回去。康宁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柴安马上接过酒壶,给自己斟了浅浅半杯,又把这半杯换到康宁跟前,康宁嗔他一眼。
寿华望着两对恩爱的夫妻,目光下意识望向空荡荡的门口,眼神里难掩落寞。
……
深夜,所有人都散去了,桌上只剩下郦娘子、寿华两个,春来和琼奴在收拾剩菜剩饭。
寿华舀了汤,劝说:“娘,您吃饭时都没动上几箸,多少吃点儿东西。”
郦娘子举起筷子,越想越气,啪地一声,又重重撂下了,起身就走。
“娘!”
热闹的夜市街道上,范良翰四下里张望,对柴安说:“你说这姓杜的,直恁无礼,一朝发迹,张狂至此,连丈母的面子都不卖,大娘分明强作欢笑呢,可怜,可怜。”
“或是另有要事给绊住了,你这张嘴呀,少说人是非。”
“哼!哎,表哥,不对呀,不是这儿,没有啊。”
“我记着就在这一带,你耐心点儿,这不是陪你找着吗?要我说,满大街都是卖芥辣酱的,却要找什么吴家的。”
正说话时,柴安突然瞧见了什么,眼神定住不动了,脚步也放缓了。
范良翰毫无察觉:“别提了,二娘昨儿半夜爬起来,非要用芥辣酱蘸黄瓜吃,你说怪不怪。就刚才吃饭那会儿,又要什么甜中带点酸、酸里又有咸的杏干。唉,活受罪呀,我恨不能把她那肚子,揣进我怀里。表哥?表哥!”
范良翰三两步倒了回来:“你看什么呢?”
柴安目光讥嘲,冷笑一声,拂袖而去:“你自己看吧。”
“哎,说好了陪我找的,你哪儿去呀?到底看见什么了——”
他顺势张望过去,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一幕,惊得眼睛瞪老大,嘴巴也闭不上了。
街角僻静处,虞秀萼对着杜仰熙行了一礼,杜仰熙还以一揖。两人动作并不亲密,却有一种隐隐的默契和暧昧。
虞秀萼羞涩一笑,放下面纱,扶着女使的手,转身登车离去。杜仰熙注视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开。
范良翰喃喃自语:“坏了,坏了,出大事了。表哥,表哥,你等等我,出事啦。”
夜色正深,寿华躺在卧榻,噩梦纠缠不断。
梦中的她一身缟素,忽然被一条白巾缚住脖子,挣扎着醒来,猛地推开面前人影,伏在榻上咳嗽不止。
待看清眼前人,她不敢置信,失声道:“阿婆?”
吴娘子满脸是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大娘,十一郎爱你如珠似宝,夫妇恩情难舍,怎忍叫他一人上路,只求你别撇下他。”
寿华又惊又惧,推开了她的手,连连摇头,浑身颤抖:“不,我不要,我不要…… ”
吴娘子当即翻脸,指着她斥责:“你这弃德背恩的妇人,我儿才走两日,什么夫妇恩义、孝敬亲长全忘过脸去。好,我也不打你骂你,就关住不喂水饭,看你能挨得几日!”
咣当一声,门落了锁,寿华扑到门边,用力捶门:“阿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梦中的寿华默默流泪,眼泪打湿了面颊和枕巾。杜仰熙轻轻走到床边,替她掩好薄被,不经意间碰到她的面颊,竟是泪痕犹湿。
他面对睡梦里的妻子,才敢流露出些许怜惜,忍不住伸出指腹,轻轻替她拭去泪水,又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想在她面颊落下一吻,事到临头却犹豫了,正欲狠心抽身离去,不意被大娘伸出双臂抱住。
杜仰熙手犹豫一瞬,落在大娘的发间,故作平静道:“娘子发了噩梦?”
大娘难得露出依恋的神态,将头靠在他的身上,轻轻嗯了一声。
“梦到了好些往事。”
“什么样的往事?”
“那年夫君刚刚过身,婆母哀毁已极不幸发了癔症,将我关在屋内不给饮食,要送我去陪伴他的儿子。若非母亲寻到门上,我已不在这世上了……”
杜仰熙惊愕痛心,不敢置信:“世上竟有这般蛮横狠心的人。”
“那天轿子走出很远,阿婆仍咒骂不止。她咒我,离弃了她的儿子,世上再无可亲可近之人,要受永生永世的孤苦。可……即便背弃了十一郎和阿婆,我也想要活下去,我想活着。”
杜仰熙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他赠你真珠帐,就是要让你好好活下去啊。”
“得嫁官人,原是妾身之幸。只是我也常常疑心,是否真的得到上天垂怜,赐予我一个……愿意消解恶咒,成为我下半生倚靠的人?”
寿华殷切地望着杜仰熙,渴望听到他的回应。
杜仰熙望着那双脉脉含情的双眼,心头一时绞痛不已,几乎要把真心话和盘托出,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最终压抑着痛苦,淡漠道:“夜深了,不要多想,早些睡吧。”
这一瞬间,无限的失望涌上寿华的心头,她不由放开杜仰熙,重新倚回了枕上,闭上了眼,背过身去。
杜仰熙望着寿华的背影,心中藏了无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等了这么久,盼你能敞开心扉,为何迟至今日,你才肯回应我呢?晚了,一切都太 晚了。姐姐,我们不会再有来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