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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美人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怎会不知伴君如伴虎？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靖远侯受惩罚，她做不到。
面对宣武帝这审视的目光，她只低垂着头，生怕抬起头被宣武帝捕捉到她眼底的慌乱。
同时她又暗自懊恼自己方才太着急了。明明都藏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今天，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江美人，我大周开国的确是女帝，但女帝在位时，也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宣武帝语调格外平淡，就好像是在和她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
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已经表明了，他对今天江美人再三插嘴他决定这件事极其不满。
谢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朝江美人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然，江美人像没看到一般，倏然跪下，道：“陛下，妾身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但妾身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啊，妾身不想陛下寒了忠诚良将的心啊！”
她匍匐在地上，顶着宣武帝那如芒在背的视线，因为紧张，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就连连指节都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谢柏此时可谓是骑虎难下。
他原本打的算盘便是回头再加一把火，让靖远侯乖乖来求他，结果，江美人这一操作，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狐疑的看着江美人，忽然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从前，他一直以为她在后宫人微言轻，所以一直都很体谅她，从不会让她为自己操心。
饶是他犯错被宣武帝惩罚，江美人不为他求情，他都觉得江美人打心眼里是心疼他的。
他还从未见过，江美人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人露出这么焦急的神色。
尤其，这个人还是前朝重臣。
后妃和前朝重臣勾结，这罪名一旦落实，江美人和她母族，必死无疑。
就连靖远侯诧异的看向她，他记忆中和江美人并没有交集，他不明白为什么江美人会为他说话。
视线落在谢柏身上，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斟酌半晌，谢柏还是跪下了，“父皇，母亲说得有道理，靖远侯驻守边关多年，此事确实是他监管不严所致，但不知者无罪，如此惩罚，确实重了些。”
谢竹在一旁轻嗤一声，“杨将军作为靖远侯麾下大将，竟做出这样的事，谁知道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呢？再者，军中出了这样的流言，靖远侯当真眼盲心瞎，一点不知？”
“就好似近日来长安流行的话本那般，就算不曾看过，也该有所耳闻，怎会半点风声都听不到呢？”
“是啊，江美人，你平素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为了靖远侯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陛下？”
贤妃也故作狐疑道，自谢晗退婚提醒她后，江美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否则，谢晗又怎么会那么顺利的见到江美人身边的孙大娘呢？
既然谢晗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帮。
这话一出，宣武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对于靖远侯的处置并未松口，而是直接转移话题，“兵部尚书一职，由顾景川暂代，至于这兵部侍郎……”
宣武帝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是以他看向谢晗：“昭宁可有人选？”
谢晗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宣武帝。
她一直都知道宣武帝宠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但她从没想过，宣武帝会当着众朝臣的面，让她直接参与政事。
原本以为，让顾景川坐上那个位置还需好生筹谋一番。
“陛下，昭宁公主是女儿身，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询问她？”还不待谢晗开口，汪聪便出言阻止道：“再者，顾景川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只怕无法胜任兵部尚书一职。”
刘太师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陛下，这于理不合，再者，顾景川是昭宁公主的人，让他入朝堂，已经是坏了规矩了。”
两个政见不同的人，鲜少站在同一战线上。
“呵，”当事人顾景川轻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二位，在下确实年纪小，在下的才学，或许也比不上二位。”
“但，二位说的话，在下不是很赞同。”他直勾勾地盯着这二人，“在下是大周的臣民，效忠的是陛下，从不是谁的人，在下，可担不起那结党营私的罪名。”
他一字一顿，继续道：“莫非刘公、汪公，在朝中拉帮结派，所以才会看谁，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褚渊在一旁总结。
顾景川回眸，看向他的眼神闪过一抹诧异，但他很快掩饰下去，道：“世子言之有理。”
“好个牙尖嘴利的毛头小子！”刘太师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在他的印象中，顾景川还是那个浪荡子，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结果，他轻飘飘几句话，就给自己安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
他虽有这样的想法，但他还未实施啊！
“倒是本官小瞧了你，你既说本官结党营私，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刘太师恼道。
顾景川却是双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我没有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太师和尚书令两句话便将在下归为公主的人，不也没有任何证据吗？！”
他特地咬重任何二字，总归他和昭宁每次见面，都是大大方方的坐在醉仙楼，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能干什么？
“你之前被昭宁接回公主府，为公主面首一事，世人皆知。”刘太师沉着一张脸，面首二字，他光是说出来都觉得无比羞耻。
真不知道，顾景川为何还这么洋洋自得！
“那刘五娘即将嫁进宣王府，为宣王正妃，是不是说明太师也是宣王的人？”顾景川反唇相讥。
“强词夺理！”刘太师气结，一拂袖别过脸去，“本官为民谋利，为国愿鞠躬尽瘁，效忠之人，只有陛下，无论本官的女儿嫁给谁，本官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巧了，虽说昭宁公主帮了在下，虽说在下确实伺候过昭宁公主，可在下的想法，和刘公，一样。”顾景川剑眉微挑，道。
“若有朝一日，昭宁公主做了不利于大周的事，在下一定大义灭亲。”
话音落下，他便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浑不在意的回头，和褚渊四目相对，无形间好似有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他们持枪毫不犹豫地挥向对方。
汪聪敛眉，自知多说多错，刘太师愿做这个出头鸟，他便保持沉默，谁料这顾景川竟这么能说，连向来巧言善辩的刘太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父皇，儿臣觉得，这兵部侍郎一职，可由户部员外郎容承暂代。”谢晗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此人，儿臣虽未深交，但他体恤民情，为人正直，多年来兢兢业业，儿臣相信，他定不会是那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的人。”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