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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修言已然无力再去粉饰自己的情绪，只转开头绝望道：“这些就是我的真话，我可以拿我的一切，换活下去的机会，更好的活下去。”灯光映出他眼底涣散的碎芒，他缓慢的强调道：“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感情。”
秦晚依愣了愣，随后，她笑起来，点了点头，复又笑了一下：“很好，这样很好。”
是啊，若是他跟着自己去了昭希市，立时就会变得一无所有，而自己也需要先在江家站稳脚跟，那这样的时代里，没有任何根基的他，要靠什么在陌生的城市里立身生存？
而且，即便是他在昭希市有了自己的事业，她与江巍然却依然要暂且保持着夫妻关系，到时候，他算什么？
少帅夫人的地下情人？
这里并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而是内忧外患军阀割据的时代，他们本就是不可能一起离开的，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秦晚依笑的勉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足够清醒、足够理智，这样，你可以过的好……”
她轻轻推开了程修言，他踉跄两步，几乎站立不稳。
秦晚依虽说心中无比难过，却也觉释然，她轻声道：“而我……也算是得到了我要想的答案，我……”
程修言只觉得心脏被人攥住似的，一呼一吸都是痛的，他扶住身侧的桌子，不敢再听她接下来的话，打断她道：“我这样的烂人，不值得大小姐挂心，大小姐这样的女子，江少帅定会……”他微微一哽，喉头发紧，沙哑着艰难道：“……定会珍之重之，夫妻恩爱……”
“别这样说，”秦晚依狠狠皱眉，打断他：“别总是这样说自己程修言，人的一生很长的，哪有年纪轻轻就给自己贴这样的标签的，”
她看着他，眼神专注：“你很好，包括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在这个世道里，想好好活下去，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其实你这样理智，我也松了口气。”
她可以为了他抛却金钱与权力，却做不到背叛责任与信仰，她是一定会去昭希市的。
所以，程修言不愿与她同去，也算是他们都没有辜负对方了：我不会和你一起离开逃避责任，你也不愿抛弃一切与我一同离开。
秦晚依双手捧起他的脸，郑重道：“程修言，今日，是真正的道别，从此以后，你我或许不复相见，所以，我不想留下遗憾，我想告诉你，”
她重新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眉眼绽出笑来：“我喜欢你，程修言，我喜欢过你。”
她说完松开手，敛了笑，淡淡道：“程先生，今夜冒昧打扰，再见了。”
说罢，她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来的是一个中年人，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里面程修言，他将脸埋在双手的手心里，看不出表情，一向挺拔的背脊却佝偻着，无端让人觉得他痛苦崩溃。
来人看了他一会儿，他也无知无觉。
中年人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我来的时候，看到秦大小姐的车了，她自己冒雨开车走的。”
程修言一怔，放下了手，却没有转头，声音有些哑：“小宋放你进来的？”
中年人没理他：“所以，那个人是秦大小姐？”
程修言咬牙：“小宋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中年人若有所思：“若那人是秦大小姐，我倒是能理解了，也明白你身上的矛盾是哪里来的了。”
“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探讨这些。”程修言微微冷了声音。
中年人笑了笑：“明天她订婚，你却要去面对赵老爷子，生死难料，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程修言斩钉截铁。
中年人吐了口气，摇摇头：“我之前以为你是野心勃勃，非要拿下鑫洪帮，现在大概知道了，你是想帮她，帮他们秦家，把帮派……”
“够了！”程修言低低的喝了一声：“我就是野心勃勃，你说的事我不会答应你的，请回吧。”
中年人却是笑起来：“小程啊，那个人是秦大小姐，也即将是江夫人，即便你拿到现在的整个鑫洪帮，你也不够格站在她身边。”
“……”那人的角度看不清程修言的面孔，也没听到他说话，却见他握紧了双拳。
那人顿了顿，不紧不慢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在同时得罪了大刀帮、鑫洪帮，他们都想要杀了你的情况下，你还能将事情推到今天这一步。”
话至此，他忍不住复原了一下程修言的计划：“用自己做诱饵，引得赵大少出手杀你，却中计被你活捉，再让赵家以为是大刀帮干的，挑拨两帮火并，这么快的时间内，让大刀帮七零八落；而赵老爷子独子被抓，畏手畏脚，也受了重创。”
“妙啊，”他赞叹道：“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赵老爷子才知道，绑走赵大少的人原来是你。前几日，我听说老爷子气吐了血，想来就是这件事，他恨你也真是恨出了血。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明日你们谈判不成，他就是拼着自杀，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程修言无动于衷，冷冷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中年人笑了笑：“赵大少在你的手上，你的把握确实很大。可你比谁都清楚赵老爷子是什么人，你当真如你说的那么有信心，绝无性命之忧？”
程修言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中年人道：“我想说，无论你想要什么，首先你得活着，活着才有可能。你心性坚韧，智计百出，你若答应我，我可以保下你。”
他在程修言出口打断他之前，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更重要的是，你只有答应我，你才能理解的了她。才能真正的，帮上她。”
程修言似乎是怔了一下，他终于转头，去看来人。
眼眶通红，却眸色沉沉。
那人朝他挑眉：“如何？”
程修言没有说话。
中年人笑道：“你与赵老爷子约的时间是明天中午吧？没关系，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他说着，又想了想皱眉道：“应该说，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来考虑要不要我帮你，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若你能活下来，你还有更长的时间来考虑，要不要答应我。”
他微微叹了一声：“我只是担心，你不能……”他没有把那话说出口。
程修言垂下眼眸，似在思考。
中年人等了等，没等到他的回应，只得摇了摇头：“我先走了，你想好了，便派人给我传话。”
他转身离开，只是刚跨出去两步，便听到了程修言没什么力气的声音：“若我能活过明日……”
中年人脚步一顿，猛然转头，程修言朝他勉强一笑：“……我便答应你。”
“你！”中年人诧异的看着他：“你不需要我……”
“请回吧。”程修言已经转过了身：“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