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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国妈坚持吃啥吐啥，偷啥赔啥，让凤玲把吃进去的霉豆子吐出来，才算了事。
那霉豆子是炳国妈老家的土特产，凤娟妈连见都没有见过，上哪儿弄一模一样的霉豆子来？
这事儿僵持到最后，凤玲的名声彻底臭了。
在整个大院里，凤玲除了是一个教唆犯的女儿，还多出了一个身份：小偷。
最可怜的是，凤玲根本就不懂“小偷”是什么意思，肚子饿的时候还是会惦记肖家的霉干豆，会想着法子顺几粒充饥。
凤娟妈也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扇了她多少个耳光，凤玲就是不长记性。
那霉豆子有一股恶臭味儿，说屎味儿也不为过。
凤娟妈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指桑骂槐的，心里不好受，除了把怨气发泄在自己那个无能的男人身上，也只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她每年拼死拼活地争取一个单位的先进工作者，把奖状贴满了南面的白墙，就是想证明谭家还有好人。
她想用行动告诉别人，谭家的孩子不是孤儿，还有寡母活着没死，想欺负她们没门儿。
“妈，我肚子也饿……”
凤玲也开始叫魂了。
“去，凤娟在后院搭个土灶子，把木柴搬出来，我去井边洗青菜，一会儿妈烧青菜煮饭给你们吃。”
凤娟妈看着四小只嗷嗷待哺的样子，心疼无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把孩子们的肚子填饱再说。
凤娟妈说完，麻利地提着水桶，拿着木盆，从篮子里抓出两把青菜帮子随手扔进水桶里，走出前门。
她的身后，跟着三小只，四个人浩浩荡荡地朝四眼井走去。
谭凤娟转身进了防空洞，跳过木板，搬出土灶子和木柴，准备妈妈回来引火烧饭。
离开防空洞的时候，她的一双光脚踏在木板上，随即愣了一下。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记得木板上是有字的。
这会儿，木板上已经没有字了。
她以为自己眼花，蹲下身子又仔细看了一遍，再用两只手摸摸，确定没有。
她站在木板上跳了几下，木板纹丝不动，两端还压实了两块红砖。
“工厂坟头工地……”
谭凤娟自言自语，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开心地笑了。
她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妈妈干的。
妈妈肯定是怕木板上的字吓到她，才打实了木板的左右两端，提防被踩后再次翻车。
家里四小只，只有她认识木板上的几个字。
这几个字，是用红漆写在三夹板上的，长年累月，经久不衰，年代越久越清晰。
四小只虽然有爸有妈，但是，却又像有妈没爸。
凤娟妈既做爹又做妈，安抚了小的，还要照顾好大的。
自从嫁给了谭大宝，这家里的日子就没见好过几天的，一直磕磕碰碰的。
不是缺米就是少油，不是有了上顿就是没了下顿，不是这个缺衣就是那个少鞋。
她最想不通的，就是自己一个人拼死拼活，也不能护自己的孩子们一个周全。
最让她心酸的是，孩子们跟着她，一个个像犯人一样，被大院子里的邻居们指手画脚的，受尽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