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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蛇的诱惑 你存心迷惑 我才能软弱
但你是牛顿头上那颗 若无其事的苹果
──邓紫棋〈来自天堂的魔鬼〉
洛宇征隔天来时,左手扎着厚厚一层绷带。
苏夕宇只看了一眼,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一路撑到第一节下课才开口问他:「手怎么了?」
洛宇征看也没看一眼:「昨天不小心伤到了,没什么。」
他轻轻把手从苏夕宇手中抽出来,把封面写着历史笔记的本子推给她:「看妳刚才瞌睡成那样,八成没有抄到笔记吧。」
苏夕宇接过洛宇征精美到简直可以直接列印成册的笔记,随手翻开,听少年也敏锐地补问了一句:「昨天为什么熬夜?」
苏夕宇回过头,微笑着复制他的答案:「不小心晚睡了,没什么。」
不意外地,洛宇征的脸冷了下来。苏夕宇把笔记合上推回去,第一次收起声音里刻意的甜美,正经得几乎不像她:「洛宇征,你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所以不要对我说谎,好不好。」
至少在他们之间,多余的掩饰可以不需要那么多。
尽管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彼此挟持。
洛宇征眉间微拧,苏夕宇撑着手,暗影沉在眼底,那么温柔却又遥远。在少年回答前,她电话响了,顺势起身走离。
来电的是医院。
昨日她妈妈因故发病、持刀想要自残,苏夕宇与她周旋了一夜,最后终于将她紧急送医安置。直到今早她都还联络不上父亲,苏夕宇草草收拾了下自己,就从医院直接到学校,累到现在脑袋都是一团晕眩。
护士在电话那端告诉她妈妈脱离狂躁状态,但依然有严重抑郁状况,为免重复自伤行为,须强制继续住院。
苏夕宇应了声,背靠在学校走廊的栏杆,转过身。
六层楼的高度,底下是没有任何缓冲的水泥地,只要轻轻一跃,所有烦忧就会就此终止,干净利落。
可是死在这里会给学校和同学添麻烦吧?苏夕宇远远望着六层距离下的地面笑出声,直到现在还考虑着这种事情的自己,大概其实没有这么想死吧。
所以她像怕眼睛被刺伤般收回视线迅速转身,大步走到朱芷均的班级,一眼从人群中辨认出那头柔美的波浪长发。她站在窗边望着朱芷均,那个像公主一样绑着粉色发带的少女无忧无虑地和朋友谈笑,那张小小的瓜子脸五官精致柔润,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有人说过会忌妒他人的灵魂都是空无的,因为自身的不足,才会这么失衡地想要别人也一无所有。
苏夕宇很想要撕碎朱芷均笑容里的那种纯真,但又知道纯真本身是无辜的。
她只是在迁怒。
昨晚妈妈发作前,只是看到了一张苏夕宇爸爸朱彦勋和现任妻子的新闻照,就再也无法平复情绪。她指着苏夕宇口不择言:「都是因为生了妳!没有妳的话我现在也不会过这种人生!」
苏夕宇很抱歉自己成为妈妈的悔恨,却又偏执地见不得朱芷均露出那种像是什么烦恼都与她无关的笑容。
「妳站在这里干嘛?」洛宇征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她回头,看见一脸怀疑的洛宇征,显然是从教室追出来找她。少年视线越过她看一眼教室里的朱芷均,微微恼怒地叹息:「又想对人家做什么?」
那张脸生得太好,连微愠都是好看的。苏夕宇望着他,忽然一笑,往前一步,在走廊人来人往的注视中,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洛宇征呼吸一屏。
「别动,一下下就好。」苏夕宇喃喃地说,闭上了眼。
在那黑暗里有洛宇征身上如大海一样深远清冽的气味。
她就着低头的姿势,一点点眨掉了眼角的泪光,没让任何人看见。
周末舞蹈比赛那天,苏夕宇还是照原定舞蹈位置上场,上场前她吃了数颗止痛药,勉强完成表演。
凤阁现代舞和芭蕾舞两个组别的团体组都不负众望夺下冠军,等候个人奖宣布时她接到了妈妈从医院打来的电话:「比赛怎么样?」
苏夕宇心头一松,这是近一周来第一次听到妈妈语调正常地说话,能够拿到手机更是代表病情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控制。她小心翼翼控制着声音里的喜悦,和妈妈分享:「我们组拿到冠军了喔!」
「个人奖呢?」
「还没有公布,可是妈,我觉得我还蛮有希——」
「团体组那个贱人的女儿也有得奖吗?」
「……对。」
苏夕宇不安地意识到不好,电话那头原本几乎可说是温和的声音一紧,变成带着哭腔的质问:「那这样算什么?妳为什么不能好好回答我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好好說妳根本还没有赢吗?为什么要对妈妈说谎?」
苏夕宇还来不及回答,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空调太低,她只被薄薄舞衣包裹的肩膀阵阵发抖,转头望向走廊另端被双亲簇拥的少女。
父亲陪着朱芷均来参加比赛,却没有时间回她的讯息。
她直直走过去,没有看那个幸福的家庭一眼,和亲生父亲擦身而过,装作没听见身后朱涵均的嘲笑。
苏夕宇没有等待奖项宣布,她就这样穿着毫无御寒效果的舞衣慢慢走出场馆,迈入户外透骨的寒风里,让温度一点点散逸,好平衡她空无一物的内心。
她其实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走向她,拍拍她的头,摸摸她药效退去、正在阵阵发疼的手腕。
不需要对她说出称赞。
只要跟她说声辛苦了,就好。